我当然还记得那些可以被称之为末日前回光返照的日子,它们聚集在一起,便成了一生都逾越不了的快乐。
回忆在暖暖的阳光下晕出能让人挤出泪来的温馨色泽。光屑宠着那时的我们肆意奔跑,耳边,是一切属于天堂的声音。高大的法国梧桐下是阳光被阻挡后留下的斑驳黑影,我们突兀地出现在其中,将一切黑暗静静地踩在脚下,从没有它们会站起来和我们面对面的想法。
我们依旧讲着别人从听不懂的笑话,扬起的笑脸中,有透明的天空也会羡慕的东西。“嘿,我听到烦恼在蒸发呢。”我顿了顿脚步,也学着你闭着眼睛抬起了脸。风托着栀子花的香味缓慢地飘过来,被遮蔽的视线里的竟不是纯粹黑暗,庞大的宁静里清晰地出现了丝丝从没听过的音律……
心里有一座美轮美奂的城,那里珍藏着所有我可以拾撷起的珠贝。你看,这颗是我们一起种向日葵时滴下的汗水;这捧是我们散乱着头发在雨里牵手旋转时溅起的雨坠;这片是我们为各自喜欢的男生留下的眼泪……
木偶们走着固定的乏味路线,挣脱不了早已嵌入身体的韧丝。
时间的延续中,我们开始皱起眉头刻意抑或是无意地忽略起他人渐行渐远的纯真。时光,带着她易碎的本质与我们一同在生命的道路上跌跌撞撞,只等“啪”的一声,散在终究会分开的两个人身旁,拉开帷幕,带着清新的忧伤兀自上演。我们似乎都没发现,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一日一日,韶光呼啸着在我们的肌理上划下深浅不一的伤痂。我们仰望天空的眸子渐渐不再只看得到阳光。终于,泛黄的墙壁上,映下了比我们还要高大的阴影。眼睛,被困在悲伤起伏的洪荒世界。阴影,像大提琴的厚重琴音,在那个被泪水湮没的阴冷午后,夹杂着辛辣的血色毫无分寸地扑上来,扑上来。城堡里抱膝哭泣的矫情画面从此忘记了怎样关闭……
行走,被凌乱的回忆包围着。相同的路,唯剩下脚步趔趄的我。这突然清晰起来的寂寞让我不可抑制地心疼起来。我想要找个人与我一同支撑起凝滞已久的记忆。那个人不需要华丽,不需要懂得处世的道理,她只要可以真心的露出或许难看的笑容,她只要愿意对着我说些再自然不过的话,她只要能把世界看得有血有肉有感情……我抱着这个想法天真地以为只要你掏出那颗还带着些许温热的心便可以换来回忆中那不夹杂质的笑靥。于是我捧着它跳出我的城堡,四处乞求一颗同样温热的魂灵。
“那鸽子不再象征和平,我终于被提醒,广场上喂食的是秃鹰……”
跟着钟摆走,却再也走不回原点。已经冷却的心有些嘲笑似的看着蓬头垢面的我。大雨滂沱,我又一次被踩倒在血泊里。我喘息,将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狠狠掷远。
好吧,我愿意交出当初被视之为生命的澄澈,愿意去绘制一张能让我跻身于成人世界的面具,愿意像她们一样忘了自己是谁,那么,请放我一条生路。
当我用漂亮的哑语比划着被掠夺一空的生命,我看到了末日。它如此长,24小时延伸出来的,或许会是我望不到尽头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