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父亲，有好多故事。

父亲很木讷，母亲却很开朗。我常与母亲聊天，听她讲年轻时的事。她总说自己嫁给父亲不值得。当年父亲家是我们村有名的大户，家底殷实，可父亲却不懈世事。他们恋爱时，父亲去母亲家，穿着旧衣服，拖着拖鞋，连袜子都没穿。进了门，也不知道向姥姥姥爷问好，就在门口一站，低着头，等母亲。母亲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当时就提出分手。但亲人们都劝母亲，说父亲长得好，人老实，家境又好，不过是不爱说话，不注意穿着，以后注意就行。这下母亲也没了主意，也就只好作罢。父母亲恋爱四年多，母亲说她从未去过父亲家，恋爱中也总是生闷气，总觉得父亲有点傻，总想分手，却一直没成功，直到她25岁，不称心的嫁给了父亲。嫁给父亲后，她才明白，为什么父亲新婚时都没穿件新衣服，为什么他总是穿得破旧不堪。原来他那”殷实”的家早已变成了一个空壳,还欠了许多债。结婚后差不多一个冬天，每天都吃白菜煮粉条，母亲委屈极了，想离婚。父亲为了还债，做了很多小买卖。养牛蛙，还养过花….也赚了不少钱。后来，母亲生了我。母亲说我很可爱，很漂亮，像个洋娃娃，她舍不得我，也就凑合着和父亲过日子。我们家也总算“步入正轨”。

母亲常给我讲那时的事，并不避着父亲。她讲，我听，父亲也听。父亲并不愠，但从不说话。有时我问：“是真的吗？”母亲说：“你问他呀 我看父亲，他微微一笑，并不答。我很难理解父亲的反应，难道他不觉得失面子吗？为什么不生气？

现在，父母亲感情应该很不错。他们虽然属于社会的下层，白天要辛苦做工，赚取微薄的收入，努力地活着。但晚上，却是在生活。他们经常一起读书，还在一起交流心得。母亲总是以一种高贵的姿态站在父亲面前，父亲似乎怕她，不，是爱她。不，这种感情，我并不理解。母亲爱漂亮，会买很多昂贵的化妆品，也经常买漂亮衣服，父亲总是顺着她，从不生气。那天，她给父亲买了件衣服，父亲却责备母亲，说自己不缺衣服，嫌母亲乱花钱。不，也不算责备，父亲像个小孩一样，碎碎念。母亲并不理他，他念叨了一会，也就停下了。我将一切看在眼里，很疑惑，父亲怎么想的？

上个周末，我回家。桌上摆了一桌子菜，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我们一家正在说买摩托车的事。父亲想买个摩托车，母亲不同意。他们向我询问意见，我总觉得父亲受委屈，所以帮他说话。，我们热火朝天的讨论了半天，也没得出结果。母亲利落的站起来，走进卧室，把音响声音开得很大，听汪峰那首《春天里》。父亲缓缓的拿起筷子，夹菜，吃饭，和平常一样。过了几天，摩托车终于买回家了。母亲看着车，嫌它颜色不好，价钱太贵，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父亲则坐在一边，脸上挂着笑，并不言语。

我很少和父亲说话。有时说几句就会吵起来。他每次都吵不过我，我两句话把他噎回去，他就不再说话了，每每此时，我就会自责，担心父亲真生我的气，不再理我。但父亲总是和往常一样，在睡觉前替我关上窗，在早上醒后替我打开窗。

父亲的味道，是一本我读不懂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