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对自己的阅读速度很自信,结果在这本书上前所未有的花费了一个半月。
因为老师的介绍,我开始认识雨果,因为他的《九三年》,我告诉自己一定要看他的《悲惨世界》。于是在过去的一个半月,每一天我都将一本《悲惨世界》放在包里,在课堂上,在广播台,在公交车,我一页一页的翻了1760页,感受着这个人世间最像上帝的人的胸怀。
经典名著,在一般人看来,大多枯燥乏味。对我亦是如此。我一直偏爱现当代的言情武侠小说,对大部头顶礼膜拜,看着封面上的作品名和作者名就肃然起敬,沾染一下才气似的稀罕地摸两下,但仅此而已了。我试过翻开其中的一些,然后发现,里面是一整个未知的世界。那些作品涉及的背景知识就像是在那个世界探索的通关武器,我的无知和不耐让我无法真正领会其中的引人入胜。而现在,我开始学会沉淀,也渐渐发现,经典之所以称为经典,是因为它的伟大不只局限于那一个时代和那一个时代的那一群读者,现在它的光芒依旧闪耀,持续地给我们指引,让我们触动,进而得到启发。
2012年4月20日早晨7点的三水,在小小的宿舍外仿佛在上演3D版的《泰坦尼克号》,狂风大作,雨点迅猛,雷声隆隆,闪电霹雳,透过阳台上布满水雾和一道道泪也似的水痕,我们看见阳台上的衣服在这样恐怖的大背景下无力地挣扎,我想如果它们能出声,喊的一定是“救命”。那牢固的两道门和三扇窗把我们好好地保护起来,我们呆在温暖安全的屋内,冷眼旁观外面的风云变色,变化无常。
对于《悲惨世界》这本书,在未读之前,我原以为自己是这样一种状态。但当我真正开始阅读并沉迷其中时,才发现,我无法冷眼旁观,无法置身事外。当我翻开书页的那一刻起,我已经身处其中,无法自拔,我不由自主地思考那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人们,现在这个世界和其中的人们以及我自己,而且发现感慨良多。第一次,发现名著还可以这样吸引我。
那天的课上,老师说雨果的思想无法和俄罗斯的作家们相比。是,雨果笔下的人,脑子里想的东西好像要简单的多,远不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中的拉斯科尼科夫那样将思维充塞了自己的整个生命,也不会像托尔斯泰的玛斯洛娃和涅赫柳道夫一样用思想的斗争贯穿整本书,更不会像高尔基,给我的感觉就像奶奶讲老故事。
因为,雨果不是以人世的角度看这个社会,而是以上帝的视角看待这一切。冉阿让死了,他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救赎,不仅是自己的灵魂,还有芳汀,还有珂赛特,还有沙威。还有我。雨果笔下的人物心理描写的确不似俄国作家的深刻而又复杂,雨果的人物,心理活动是有个简单的纵向标准的,那就是善和恶。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雨果相信上帝,相信善良,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任何一个人物有如此的胸怀承载这样的博爱精神,所以没有一个人物可以代表完全的雨果的思想。
我沉醉于雨果对故事情节的安排和结构把把握的天才,他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将人物、情节巧妙地穿插组合在一起,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却不失自然,水到渠成,让人感觉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对一个新人物的描写从不让人感觉突兀,一路读下来,发现逐渐茅塞顿开。合上书时,哪一个个性格各异的人物和看似纷繁复杂的情节已经服服帖帖的在我脑海里存在了。它像是打开了一扇大门,让我瞥见了十九世纪的法国,并对它产生了兴趣。
我惊奇的发现,在十九世纪的法国,人们对身份的观念如此根深蒂固且牢不可破。冉阿让永远是一个苦役犯,人们并没有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人们把偏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身上,即使他成了马德兰市长,建造工厂、医院,为穷人谋福利,那样德高望重的人做了那么有益于社会和人们的事,却在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后遭众人唾弃。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没有人念及他的功劳,污言脏语像漫天大雨一样铺天盖地,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都背弃了他,除了那个门房老太太和坚定的修女还牵挂着他,相信他,为他掩饰,为他说谎。呵!多么扭曲的世界啊!
我在这个扭曲而悲惨的世界看见了向善的灵魂。没有天生的大善人,我感觉到冉阿让的内心挣扎,在受人尊敬的马德兰市长和受人唾弃的苦役犯冉阿让间作出选择,或者说,在后者那加上问心无愧和灵魂超脱八个字,我看见他并不是毅然决然,义无反顾地,出发前有犹豫和挣扎,但已做好不再回来的准备,途中几次退缩,他愿意把马车坏了作为一个上帝的指示,并已经说服自己已经赎完罪,可以心安理得。他的心中甚至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丝怨恨和不满,希望给他找来马车找来的小男孩不存在,希望那一趟邮车晚点,希望赶不上那次庭审,希望去到时已经尘埃落定,但他的脚步从未停下,他的肉体不觉劳累,他的良心趋他前行。驱使他勇敢地推开从办公室直达庭审现场的大门,坦白一切。他的挣扎是常情,他不是圣人,却是一个令人敬佩的人。
而最先感动我的山的灵魂是米里哀主教。我惊讶于那样完美的一个人,他在灵魂上似乎是没有瑕疵,他给人同情,导人向善。他生活清贫,把自己的绝大多数的钱用于救助穷人和不幸的人,甚至还去“劫富济贫”;他不辞劳苦,步行至偏远地区给穷人带来福音;他语言幽默,言行一致,对穷人多加照顾,却对富人和当权者不假辞色,直言不讳;他坦坦荡荡,夜不闭户,甚至用仁爱和无畏感动了克拉瓦特的劫匪并取回了圣器法衣;他尊重与他立场观点不一致的国民公会议员,他是一个保皇派却为一个差点投票赞成国王死亡的人以临终祝福。而对于冉阿让这样的苦役犯,他像对待其他穷人和不幸的人那样给予他同情信任和宽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冉阿让完成从苦役犯到马德兰市长的转变也就不足为奇了。
整部小说都贯彻雨果的人道主义思想和仁爱思想,在法律无情的世界里,仁爱是唯一的救赎。而在中国,几千年前,也有这样一位有大智慧的哲人这样说过:“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降救之,以慈卫之。”他,是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