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的高中生活很书写。很难很难。需要的不只是记忆与键盘,还有那对过去诚恳无欺面对的勇气与一遍遍清洗自己内心之后的淡定。
草根说,他的高中生活很失败,虽然他的高中生活还没有结束。
草根的高中生活是由两个断裂的章节拼接起来的,就像一条断了又接起来的绳子,或者真的会更结实一点,但已经留下了无比丑陋的印记。不可更改。
草根升入高中是全乡最高的成绩,那个高高在上的学校的领导在假期里驱车直达草根家里进行家访。
草根在高中里做过很多很多的很多很多的事,可是草根在高中里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做过。
草根总是那么爱玩,交了那么多的朋友。
草根坐在理科的教室,可是他却执迷不悟地坚持着文学梦想。他在学校办了一个文学社。他交了很多朋友。
草根的文字一度进入了一个误区,浅薄地挖掘自己内心的小情调,去模仿伤怀愤世的语气,不相信温暖和爱。从来不把责任归结到自己不够努力上,一味地以颓废为一种向上的姿势。
草根的很多朋友都不见了。他们去了遥远的南方,流淌汗水,不与我倾诉。他们去了其他的学校,我们再也不曾见面。他们在社会上游荡,在胳膊上背上留下刺眼的新生刀疤——
草根听说小学时那个向自己要照片的女孩的遭遇,暴跳如雷摔杯子发神经也不愿相信。可是在某个早上亲自和她相遇在冰冷地街上,才心灰意冷一个人抱着胳膊蹲在路边难过一个早晨——彼时她的头发鲜黄彭开一片,穿着紧身狭短的衣裙,浓厚的妆掩盖了她的年龄,站在所谓“休闲室”的门口。他们相视,相惊,而又陌生开去——她把脸狠狠地转向另一个方向。
草根也是可怜的。上天给他敏感慈悲的心却又让他接连地看到时间那撕心裂肺汹涌喷薄的疼痛——一位风雨同路的社员的永远别离,一位同学地忽然不再,一位朝夕相处的同学的父亲的溘然长辞,家门口不远处的一幕无比凄惨的摩托车祸,一位兄弟的父亲的悄然回归——是的,都不是草根的承担,可是他是发自内心的敏感多善。上天给了他一个世间表象的误解,可是草根当真了。
草根的成绩与日剧下,伴着他生之热情。从实验班到A班、从A班到B班、从B班到社会。这是一个怎么循循善恶的过程,谁解。
草根拿起烟,抽出他眼里的人间冷暖。
草根又一次地想要逃离,他在很多个夜晚不眠,他在很多个夜晚流泪。眼泪全部浇灌在了忍耐上面。
草根在忍耐被惊醒了的时候,离开了学校。
是老鲍的沉默,是民的理性劝诫,是小梦愤愤的恨铁的叫骂,是小强温柔耐心地拉着我的手“程,不要这样啊不要这样啊你看《龙樱》~~”,是一条不知名的短信上面写着“想想你曾经的辉煌”,是L一整天"The day you went away"的单曲循环,是宝珠似侃实睿的讲述,是所有朋友同学读者社员的关与爱——
草根回来了,在自己和亲人都伤痕累累之后,在消耗了别人不少眼泪也消耗了自己不少眼泪之后······
草根从二年级下了一年级。
草根重新开始。
草根换了一个校区,一个人背负着仓皇成错的过往弯下腰去,一片一片地捡拾自己散落满地的像碎玻璃一样的尊严。
草根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坚韧学会了忍受学会了甘之如饴。
草根明白了“悲伤深处其实空无一物”的含义。
草根说在新的年级他不会交任何的朋友。
草根在新的年级里没有交任何的朋友。
草根在新的年级里得罪了很多人,因为他每天都表现出一副自负狂妄冰冷不屑任何人的样子,从来不和任何人主动打招呼,从来拒绝任何人向他走近。像一个倔强的壳子。
草根就是一个人。天天的一个人。可这并不代表草根还在悲观,因为他确定喜欢他的朋友还是喜欢着他,他们一个都没有少。
草根说他会努力做一个快乐的人,他的读者说,不是努力是必须,草根说嗯嗯嗯。
草根一定会快乐,就算没心没肺也要快乐。
草根说有朋友来,咱一块瞎闹吃饭闲扯爬山看水,没人的话他自己看看书抠手指头撒尿浇蚂蚁玩。
草根说他会拿出成绩的。
草根说他以后会看更多大家的书,写更像文字的文字。写字是一种责任,他要对得起读者。
草根说他要把青春浪费得有意义一点。
草根是突然之间喜欢上“草根”这个名词的,因为草根希望能活得像草根一样——即使很普通而艰辛,可是姿势始终地向上着。
草根还在铺天盖地地生长,长到地老天荒,嘿嘿,越长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