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风又绿了江南,桃红依旧的时候,朋友啊,我亲爱的朋友,我又想起了你……
当层林尽染焦叶落,伤花飞逝的时候,朋友啊,我亲爱的朋友,我又想起了你……
当雪舞轻扬砚冰坚,寒梅点点的时候,朋友啊,我亲爱的朋友,我又想起了你……
隔着时光的交错,刻着岁月的雕琢,我在回忆里远望。流浪在他乡,远离你的怀抱,我想起了你,不止一次地……你可曾知?
几个月前,身无分文的我有幸来到西子湖畔。踏着阳春三月走过的路,我欣赏这嵌在杭州的祖母绿。春日里,阳光和煦,清风拂面,人潮涌动。莺声阵阵,柳浪翻新,我跟着人群,来到了西湖里享有盛名的“柳浪闻莺”。“柳阴深霭玉壶清,碧浪摇空舞袖轻。”明代文人万达甫亲眼目睹这番美景后,写下了这句诗,如今细细品读,伴着柳浪莺啼,我似是沉浸在这意境中。一丝柳,一丝柔情,嫩绿的柳枝编织着春思,黄莺飞舞,盘旋在柳梢枝头,大有“两只黄鹂鸣翠柳”之感。这西湖柳固然美,但我的思绪从沉醉中抽离,眼前幻化出的却是那亭亭玉立的左宗柳。昔日左宗棠率军前往新疆,在西北边塞栽种了无数绿柳。“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真不知,塞北的春可是被这柳树吸引而来?
朋友,远在西北的你,可是在柳絮纷飞中,披着春色的霓裳?那些舞者水袖的绿衣少女,应是在这西北大漠翩翩起舞吧!我最想让你夹着故乡的柳絮寄来一只信笺,让我看看那停在柳枝的春意,看看我心中永远念着的你,我的朋友。
时值深秋,寒意深深。身上的衣物添了又添,可似是敌不过北国的秋风,可算是让我重温了北国之秋的萧瑟,与你相像,可终究不是你。脚下的土地不属于你,头顶的天空不属于你,身旁的双清别墅依旧不属于你。我的手不禁缩进了袖口,打了个寒颤。“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大概就是我眼前这染火的枫叶。我陷在这火焰的泥沼,无法自拔。一片枫叶落在我的鼻翼,瞬间,我清醒了,我心里念着的可是那满地的金黄。红枫,美则美矣,实则妖矣,少了寂寥。我心里的秋天该是那“长风萧萧渡水来,归燕连连映天没。”那种属于大漠的美,独树一帜的美。
朋友啊,我渴望那远在西北的你,飞跃千山万水来到我面前。我闭上双眼,微微颔首,思绪插上翅膀回到了你的身边。此时的你,焦叶满地,秋风袭袭,脚尖踩在落叶上,应是那“喀嚓”的碎裂声。我轻叹一口气,合上眼睑,眉目间写满了挣扎,我紧紧地抱着自己,分外孤单,那鞋底接触枯叶的声音成了我生命的绝唱。
哈尔滨的雪着实有些大了,温度更是低的可怕。初到那里,我刚接着地气,便两股战战,几欲离开。冷之甚如此,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宋濂《送东阳马生序》中的一句“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迨。”低下头,我仔细注视着我冻得通红的双手,默默捏紧了拳头。依靠在街边的路灯,在昏黄的灯光下,雪花安静地飘落。双眼无神,目光空洞,我远眺夜空的黑。奢望已成空,卷不起千重雪。属于你的风离得我好远,触及不到,那凉冬的气息。
朋友啊,我亲爱的朋友,思念你到心焦,我期盼与你相会。雪还在下,风已静止。那股久违的西北风只属于梦幻,随着小精灵的飘飞,化作泡影。我多想捧起一簇塞北的雪,多想与家人就着火炉吃饺子,多想亲吻掌心的雪花。想得太多,终归梦一场。
可是,我想要继续想下去,想象着与你见面的种种:
或许在多年后,我几经辗转,再次回归你的怀抱。踏上故土的那一刻,我会说些什么?“朋友,好久不见……”,“我很好,那么,你还好吗?”还是直接泪如雨下?恐怕我无话可说,甚至是面无表情。思念你的话,渴望你的眼泪早已说尽、流尽。此时,脚下的泥土属于你,头顶的天空也属于你,它们都属于这片大漠。走在街上,来往的人群显得既陌生又亲切,周围的房舍早已换了样儿。朱颜变更的你,我依旧认得,就算你面目全非,我还是会寻的到你。下一步呢?叩开家门,给父母道一声安好,还是拍下相片,好生珍藏?其实,我更想放歌一首,唱响我对你的怀念……还有,我会不会放弃流浪,永驻你的怀抱?
想罢,泪水模糊了双眼,我面朝西北,深深地鞠了一躬。故乡,我最亲爱的朋友,我想你了,又想你了……
艾青曾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不错,我对你爱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