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准备上学,发现猫咪在沙发上睡得香甜,忍不住想去亲吻一下。谁知刚一俯身,它便醒了,照着我的脸,就在鼻梁上留下两道伤痕。大概是天气炎热吧,我怒火中烧,随手抄起条枕巾,真枪实弹的抽到它身上。一贯被溺爱的猫咪吓坏了,转身就跑,我也顾不得迟到不迟到了,扭头就追。猫咪满房子跑,我满房子追。结果它还是被我赌到死角,可当我刚准备下手,却愣在了那里。
好熟悉的场景。只是我还是我,而眼前的宠物却应当是几年前的它。
如果说这次的追赶是“虐猫”,那么几年前对它无数次的追赶只能算是游戏。因为它是素爱奔跑的,可是它的奔跑喜欢有人追,它曾经很灵性的跑到我面前,假咬我一口,再做出引诱的逃跑动作,我明白它的意思,便故装生气,扯着嗓门满屋追它,却又假装抓不住它,于是它可以在我显而易见的放生中,一遍一遍的逃走。
可是后来,它的“全部”还在我身上,只是我的“全部”被学校分散了。当它做完代表性的引诱动作,全力跑到另一个屋子时,才发现没有人来追它;当它无聊了,想来舔我时,高高的写字台,却怎么也够不到我的脸;当它独自在被窝中醒来时,我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再到后来,事情发生了巨变。它还是没能逃过60%的狗狗最终的命运——被送人。是母亲代劳送走的它。
我还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它被送到卖猪肉的叔叔那里了,天天都有肉吃,会幸福的。
然而几年后的事谁也没料想到。
当我推开家门,着实被一个“怪物”吓到了。它的毛纠结着,沾满混着虫子的尘土,尾巴上的毛已经拖到地上,因为得病,鼻子里发出呼呼的声音,最可怕的是,它的一只眼睛成了污秽的黑洞,这个“黑洞”还在继续腐烂,上面竟然有赶也赶不走的绿色苍蝇。
我不悦的对母亲抱怨:“这么脏的狗你也带回来。”母亲委屈的说:“不是,我觉得是它。”
我楞过神来,仔细瞧瞧它,确实有几分相似。可我打心底里怀疑,仅仅几年,它怎么会那样巨大?而且,而且怎么会那么惨…
它没有丝毫挣扎的顺从母亲利索的洗刷,应该是没有力气再反抗了吧。洗过澡的它精神多了,毛还没擦干,就径直来到我边上,我想伸手摸摸它,它却完全放松的把头重重垂在我手心里,我眼泪唰的就落下来了,我可以很确信是它,因为在接触过的这么多狗中,只有它会毫无担心的把整个脑袋垂在我那伸在半空中的手掌里。它长长的叹了口气,很放松,它天真的以为它终于回家了,天真的以为找到我了,天真的以为不会再过痛苦的日子了,我的眼泪已经断线了,它没有扑上来舔我,因为它瞎了的眼睛没有看见我哭。
它毕竟是长大了,脑袋很沉,我半空中的手已经酸麻。其实我早该明白,这双瘦小的手掌无论如何是承担不起它的重量的……
下午放学,它就不在家里了。母亲又将它送走了,还是小时候那套自我安慰的话:我把它喂的饱饱得,送走了。
我几乎要抽噎起来了,我知道小区是不允许养巨型犬的,我也知道父亲古怪的脾气是不容它的,我也知道它病怏怏的身体是活不了多久的。可我还是止不住要哭泣,甚至在几年后的今天也还会哭出声来。
我再也不敢去送它走的地方,我怕它会再次找到我,又一次傻傻的以为我会保护它,我会带它回家,我会永远将它追到底……
已经迟到了,我扔下手中的枕巾,狂奔着冲向学校。汗顺着额头流到伤痕处,很疼。但真正让我痛的,不是那两道伤疤,而是那颗始终对它愧疚的心。
原来我是一个骗子,欺骗了它对我全部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