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潇潇,在江面画出无数的涟漪。我撑起油纸伞,独行在烟雨中。
它依然伫立在那儿,静静地凝望着江面。青郁的墙面长满了青苔,与青黑的砖色交织在一起,斑斓成一片。墙砖坑洼不平,像是老者的面容,有岁月雕琢过的痕迹,只是它来得更清晰,更深刻。手摸着墙面,一种独特的感觉传来,那墙冷得坚实而厚重。鼻畔有青苔的气息,清新湿润,掺在秋雨里,混着点泥土的味道。
我撑伞上了楼。一张矮案,一盏香炉,孤独地留守在深褐色的木门前。我倚在楼头,看雨丝斜织着飘舞在空中,轻柔地坠落,不经意间便舞出一片朦胧。燕尾洲上的绿林像披上了一层灰白的轻纱,变得梦幻起来。婺江的水流得缓慢,淡黄的江面像黄色的软缎,眼前的一切如此缥缈。耳畔忽然传来清弦拨动的声音,我回过头,一位女子坐在蒲团上,矮案上放着一架古琴,香炉中的烟盘绕着上升,和着清脆的琴音,缭绕得婀娜。
“千里风流八咏楼,江山留与后人愁。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洲。”耳畔萦绕着这样的诗句。待回过神时,女子与青烟都消失了,那若有若无的琴音却仿佛还在。我知道,她当年,大概也在这样的雨天,登上这座鼓楼吧。
经过了千百年的伫立,它依然还在凝望,经历了无数风吹雨打,它依然坚实。望着朦胧的江景,那儿有什么呢?婺城的过去与未来吧。
下了楼,我信步走在古城的街道上。街道上行人稀疏,两旁的屋瓦青灰着脸色,在阒然的街道里沉默着。雨水顺着瓦槽流到屋檐边,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珠链。珠链连缀在一起,像是每户人家的门前都挂起了一挂珠帘。青石板路面被雨水冲刷得光亮,每踩一步,都让人心里踏实得很。
远处传来钟声,铿锵有力。循着声音,我撑伞寻去。
朱红色的漆有些剥落了,大门泛着古朴的淡红色。匾额上金色的笔迹遒劲有力,上面写着:天宁寺。那钟声像是召唤,我收起油伞,推开大门步入其中。
院内空旷得很,中间四方的空地上植着两棵古柏,名曰龙凤。两树粗大的枝干虬龙般缠绕在一起,延展出去,枝叶茂密交叠,簇拥成一道屏障。手触摸着枝干,湿润而粗糙,还有一点刺手,想必那就是岁月的沧桑感吧。
大雄宝殿内,朱红的殿柱透着一种庄严,屋梁上百鸟朝凤的雕刻,隐约间展示着昔日的香火鼎盛。大殿旁是一座古铜钟,金漆被蚀去了大半,锈迹斑驳。钟锤敲落,“咚--”,厚重的晨钟声便荡漾开去,透过雨帘,回荡在江面上。
一声,又一声,厚重得像老普洱沏出的茶,琥珀色的茶汤上缭绕着醇正的茶香。瓷白色的杯子里,琥珀色的茶汤安详而厚重,呷一口,温润醇厚。
这便是秋雨里的婺城呀!古色古香,历史沉淀在这里,芬芳在这里。婺城便是瓷盏,一切都是茶汤,温厚在这里。
烟雨婺城,道不出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