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面前,他是个巨人;在情感面前,他还只是个孩子……
记忆中的外公一直都很严肃,小学时由于他是老师,所以我在他手上受了无尽的“折磨”。外公不善言辞,也许因为这样使得他时常想表现的爱意在孩子眼中也变得可怕;他力气很大,那些在我眼中重似泰山的物品在他那似乎就变成了一堆棉花;他没有哭过,哪怕在面对生死离别的时候……
所以,当我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外公的时候,我才惊觉当年的外公早已成了记忆,而如今这躺在床上的外公虽然真实却早已无法再与记忆中的重叠。他那愈见稀疏与花白的头发,那日渐伛偻的身躯,以及现在眼中那时常一闪而过的悲伤眼神。
时常会在去看外公时看见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眼神空动的的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想些什么。当他看见我们来看他之后,他的眼神中才会充溢出一丝神采。当我们在那的时候,原本我以为不擅言辞的他突然变得很健谈,经常在吃完饭之后很久也不睡觉,就这样拉着我们天南地北的聊。哪怕经常是他一个人说了一个下午,他似乎也乐此不疲。
我知道了外公眼神中掩藏的孤独,可是还有那浓厚的悲伤我却怎么也读不懂,直到那个下午。
那天因为母亲有事,于是我独自去为外公送饭。当我走进病房的时候,外公正背对着我站在窗前,落日的余晖寂寥地照在他身上,逆光中站着的他似乎将悲伤融入了残阳,残阳笼罩,把他的身心掩藏。他的表情我无法看见,他的内心我窥探不了,但我可以猜测此刻他的脸上是怎样一种凄楚的悲怆。我轻轻地喊了一声外公,他这才回过了身,不太清晰的,但我可以看出他眼睛中有一圈淡淡的红。晚饭时, 外公没有怎么说话,似乎有回到了过去的他,而我却感到有些不习惯了。终于,我克制不了心中的疑虑,问出了我的困惑。那一刻,外公拿筷子的手明显顿住了,之后他缓缓的把头低了下去,此刻的我更真切的感受到这些天来外公藏在心底的悲伤,在这一刻蔓延。好久之后,外公抬起了头,可以看见他眼角有一抹隐约的泪痕。之后,他告诉了我他的悲伤—最近他因为一些事与舅舅闹翻了,而在住院的这段时间里舅舅也只来看了他一次……
那一天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经过医院几个病房的时候却仍可以看到一些孩子的病床前仍围满了大人,无尽的温情。夜色平静,却平静不了我的心情。在生活面前,外公是个巨人,可是在情感面前他也只是个孩子,也许他比孩子更渴望亲人的爱。
看着满天的星辰,我默默坚定了一个信念,也许我不足以改变外公的现状,但我能为他做的依然还有很多很多。
我期待外公也将成为感情上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