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是个冷血、麻木的人。小时候,和家人一起观看《感动中国少年》系列节目时,大家都偷偷抹眼泪,只有我坐在一旁,淡定得不像话。
如果那时的冷漠可以用“年纪小、看不懂”来掩饰,那么如今所经历的这两件事又该如何敷衍?
高一升高二的那个暑假,与我从小到大共度了七、八年的闺蜜即将转学时,我没掉一滴眼泪,甚至没有哪怕一点的难过或不舍。我的生活照旧,因她离开而留下的空隙,很快就被繁忙的功课和日渐熟悉的同学填满了,陪我人生至此的人,就这样在我的生活中被蒸发了。
2019年12月9日,姥爷去世了。那个会买了烤地瓜捂在衣服里带给我吃的姥爷,永远地离开了我。我却似乎没有丝毫的失落与难过,我之前所有的悲伤似乎也没有如期而至。没有惊讶,没有心痛,没有大脑空白,没有常人该有的一切感情。我的生活好像只是被投入小石块的湖面,微起涟漪,又复平静。
这样的我,难道不是冷血又无情的吗?
可是,当八年级的生活拉开序幕,曾与我一同上学放学的她已经转去别的城市。我独自回家,突然想到好玩的事情,扭过头刚要喊出她的名字,却发现在那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根本没有她的身影。无论我怎样回头,怎样呼喊,怎样张望,她都已不在我身旁。那一瞬间,身边飞驰的车辆,商店闪烁的灯光,路人喧闹的声音一下子放大,我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失落充溢了整个世界,我如溺水的人一般,被它吞噬,无可挣扎。我想,我的失落,我的悲伤不是一阵按时到场的疾风骤雨,而是它被判了缓刑。
不知为何,我的眼泪常在奇怪的节点决堤。大部分时候,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尽。可这次,我明白了。姥爷去世后,我在书中看到了“花好月圆”这四个字,一瞬间,思念的搅拌机紊乱了我的心,前一秒还在说笑,转眼间就哭成泪人的我吓坏了同学。姥爷走之前,曾拉着我的手与我交谈,温和地嘱咐我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保持开心才是他最愿看见的。但青春期的敏感带来的巨大压力,常让我委屈得想掉泪,可那小小的自尊心又掐着我,让我忍住忍住再忍住。那时,我努力让自己抽离这莫名其妙的委屈,于是盯着床头旧的脱了线的枕巾上面绣着的四个大字——“花好月圆”。从此这四个字成了我控制眼泪的秘诀。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当这个秘诀交给姥爷与世长辞这个现实后,它失灵了。好像是喜剧片里少了最重要的那个人,所有曾让人笑掉大牙的情节都成了催泪弹。
正如作家严歌所写:“似乎是一把刀刺过来,血尚要一会儿才会流出来。疼痛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进入我的知觉。”
有些时候,悲伤的事情突然坠落在我们头上时,仿佛并没太多的知觉。这时,或许我们会迷茫,会慌张,会不安,给自己下了“冷血动物”的定义。其实太多伤痛不会在一瞬间袭来,而是慢慢渗入人心。所以请不要再失落、害怕了。大声喊出那句话吧——原来,我也很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