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家,两层的小楼,远远地看去像一个大大的双层蛋糕。屋子有些老旧了,听母亲说前年翻了新,也不知道记忆中那个斑驳的门是否重抹上了红漆。
二楼客厅上方有一个老虎天窗,晨雾中显得精致小巧,像一只小鸟蜷伏在屋顶。上小学的我总觉得窗外的天空中有美丽的广寒仙子,想要爬到窗外,总是被祖母抓住,然后便是便轻打我几下手心以示惩戒。于是我便时常躺在祖母的躺椅上,透过天窗看雾起、星移、蟾月圆缺。
祖母总是在二楼的天台忙碌着,有时去摆弄新植的月季花,还得防着调皮的我“辣手摧花”;有时约上几个好友,品茶闲聊。几个老爷爷老奶奶就像年轻人一般,说到兴起之时还会乐得拍桌子,小楼里满是婉转悦耳的启海话和爽朗的笑声。
清晨,祖母拉着我坐在院中,哼着不知名的曲儿为我编小辫儿。我用余光看到祖母的手肘一来一回动作麻利,想象祖母的手应如在花丛中上下翻飞的蝴蝶那般灵巧。女同学都羡慕我有漂亮的羊角麻花辫儿,这是我幼时的小小骄傲。
放了学回家,门总是虚掩的,推开门,就能看到桌上放着半碗冒着热气的红豆粥。那是祖母给我垫饥的,因为晚饭要到天黑之后,那浓稠香甜的滋味,直到现在还流连在舌尖。
构建我童年记忆框架的还有楼外那狭窄的弄堂和低矮的天线。当电视机飘起雪花时,祖母就拉着哭闹不止的我去拍打几下电线杆,用那干瘦却温暖的手擦掉我的泪珠,安慰着我这个小泪人。
春去秋来六个寒暑,小楼镌刻下我多少成长的痕迹。终于到我离开的那一天,祖母匆匆上楼,抱下一盆月季,我等着祖母对我的叮嘱,然而她只是攥紧了我的手,眼眶泛红,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叫我好好的照顾这盆花。带着对新世界的好奇,我离开了祖母的小楼。
花开花谢,到底是小孩心性,对侍弄花这件事并不精心,没过两年,月季就枯了,如今只剩一个砖红色花盆孤零零的被丢在阳台角落里,乏人问津。
日子就这样过着,小楼似乎成了过去。直到有一天,母亲告诉我祖母身体愈发不好,为方便看病,去了上海的大伯家。还记得母亲边是叹气边告诉我:“你祖母怕影响你学习,还不让我们把这事告诉你呢!”那一刻,祖母在小楼中的身影浮现在我脑海里,往事历历在目。我走后,那个家是谁阖上天窗,是谁晾晒衣服,是谁搬的躺椅?祖母还会牵起谁的手?
回想到那一刻分别,祖母瘦弱的手握着我时的那份力量,即使未曾说出口,应该是含着希望我常回来看看的渴求,只是怕给我负担,她更希望自己疼爱的孙儿开心快乐的生活。
两层楼,一个家,即使我离开,但永远不会忘怀,这儿是我成长的小小乐园,这儿是与祖母相守的美好时光。就在今夜,让我在梦中再回到那记忆的家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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