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我陪同桌文文一起上街买东西,正逛得开心时,不小心遇见了他,我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他却径直走过来,几步就迈到了我面前,一脸的严厉,毫不客气地说:“有这么多时间逛街啊!快考试了,我看你考得怎么样!要是考不好……哼!”
我在同学面前硬撑起来的优雅和自信一瞬间轰然倒塌,看着同桌惊愕的脸,我只有努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水……
妈妈去世快一年多了,她带走了我的撒娇,也带走了家庭的温暖和欢笑。我从不想让同学们知道,我要笑,我要张扬,我不要他们怜悯的目光!
家中再也找不到妈妈的细心和温柔,锅碗瓢盆的碰撞让他变得越来越暴躁;而我,也越来越沉默。我和他就像生活在各自的玻璃柜中,中间是厚厚的玻璃墙,可以看得见彼此,却感觉不到彼此的温度。
他变得喜欢喝酒,酒后,总是满嘴的大道理,开口“好好学习”,闭口“努力争气”,一张脸,结着厚厚的冰。
那厚厚的冰,更让我怀念妈妈温暖的笑脸。
为什么我一定要看你冰冷的脸?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生硬的话?我偏不!
今天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比预想得还差。
我一边把成绩甩给他,一边挑衅似得看着他,这时我竟然渴望他如火山喷涌般的怒吼。
而他却一直低头抽闷烟,一支又一支。我知道,总会有一颗火星把他的怒火点燃!
过了许久,他缓缓抬起头,声音低沉:“要不……咱转学吧,换个地方好好学……”
怎么没有“电闪雷鸣”?
之后,我坐在了新的教室里,周围很安静。我是该忘掉曾经的一切,但脑海里却无法抹去前几日发生的一幕幕:我第一次看到心高气傲的他低声下气给人递烟;第一次看到他平日挂满威严的嘴角堆起不自然的笑;第一次发现他的脊背已经有些弯曲;第一次发现他额头的皱纹又多又深……
爸爸,我不该故意气你以引起你的注意,你其实一直都很在乎我是不是?
天冷了,外面下起了大雨。
我早上起床去上学,看到爸爸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太累了。这些天奶奶家翻修房子,爸爸去帮忙,但他无论忙到什么时候,都要从老家赶回来。
我知道,他是怕我一个人在家会害怕。
我拿出一条毛毯,给爸爸盖在身上,之后穿好雨衣,准备骑车去上学。
刚推出车子,爸爸却急急地赶来,头发蓬乱,身上还披着那条毛毯,说:“雨这么大,别淋感冒了,我给你拦辆出租车,你坐车去学校。”
大街上,爸爸显得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人们都打着雨伞,而爸爸却披着一条毛毯焦急地站在路边,向着远处张望。
站在雨中,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没走出爸爸张望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