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有一扇会在风中咯咯作响的窗,木头窗棂,粗糙的玻璃,和一块用棉布穿起来的窗帘。这扇窗,是童年的我看世界的眼睛。
春天,奶奶把窗户打开,温润的风绵绵拂过,轻轻掀起那块暗黄色窗帘,飘舞着轻盈的姿态。窗外送来一阵槐花的清香,让人急于去抚摸嫩小的槐花,再捋一把放在嘴巴里嚼着,味道甘甜。
那年夏天的午后,老屋窗台上养着一盆凤仙花。北方人管凤仙花叫指甲草。老人们会把指甲草花瓣摘下来,放在小碗里用明矾捣碎,敷在指甲上,用树叶抱起来,用线扎起来,晾一会儿会就能给指甲涂上橘红色,漂亮自然。那天,奶奶端来小板凳放在窗边,她一个,我一个。奶奶把指甲花一瓣瓣从枝头抓下来,放进小碗里,搁在窗台上用明矾捣碎。她一边捣,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小丫头片子一会儿就能染指甲了。”第一次被染指甲的我愣头愣脑地跟着笑。捣好后,奶奶把小碗搁在窗台,拿出牙签,挑出一点点稀碎的花瓣挨个儿放在我又小又嫩的指甲上,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用树叶包好,扎上白线。奶奶给我包扎好后,笑眯眯地看着我:“小丫头片子,你猜猜哪个指头染上最好看?”我摇摇头。一阵风送来,温润,不一会儿,奶奶给我把包扎在外面的树叶子、线都拆下来。哎呀,怎么除了指甲,手指头也变红啦。奶奶笑眯眯地说:“多洗洗,就只剩下指甲上的红色啦。”窗扇子被风吹得咯吱咯吱响,仿佛夸我的手指头好看。
那些陈年旧事,就这样,被搁在老屋窗台上了。可是,我永远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