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写下这个沉重的题目,思绪便回到那年夏天。
那年我读高二,为了读书方便,我们一家人搬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家属院。这里原是一座中学,学校迁到东边后这个院子就废弃在这里。大院的中央有一颗蓊郁的桑葚树,像这院里任何一处疯长的草一样,树叶活得潇洒而孤独。
有一天,楼下搬来了新邻居。那是一个挺拔而干净的男孩,我原以为是这样。我原以为苦难不会轻易降临在我们身边,但其实,它离我们是那样近。
男孩是个瘸子,第一次见面时他正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而我正要下楼去。狭窄的楼道口被他的车子堵住了,外面的天被楼道框成长方形。他一动不动,我只能望着他,秋风,落叶,单车,小巷,他就像融在那样一副画里。
后来,我知道了他不让路的原因,也了解了他的不幸。
高三那年冬天他出了车祸,那时他成绩很好,可惜错过了高考。后来他从医院出来,却落下了残疾。这是他第二次读高三,因为他的病,家里特意在这个校园里租了二楼的一间,妈妈每天接送他读书。
以前似乎从没想过残疾人怎样生活,也没想过苦难可以在精神上给人以多大的打击。他们的生活是痛苦的,就像齿轮上磨平的纹路。几乎每次见到二楼的阿姨,她的眼睛都是红肿的,而那个男孩,从不与人说话。每次见到他,我都会想起在书中读到的史铁生,“像铁一样活着”,他的文字透着一股坚韧,刚强的力量。尽管承受了突如其来的苦难,可他实现了灵魂上的自我救赎,在咀嚼苦难的同时,他尝到了坚强。
而我身边的这个男孩,却变得更加孤僻、暴躁,在许多个夜晚,楼下总是传来摔打东西的撞击声,他用这种方式回应苦难,从其中无奈的体味到绝望与痛苦。
从他们身上,我似乎明白,原来苦难具有不同的味道,不是单纯的痛苦,也不是纯粹的身残志坚,苦中作乐。从苦难中,我们体味到痛苦,同时更要明白这是命运的考验。“每个人都有一块必得由他自己来耕种的土地”,承受苦难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咀嚼苦难,真正坚韧的心事可以体会到它的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