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从哥哥家出来。
看满天的云,成片的云,像撕扯着的棉花,把天空切的碎碎的,我想起碎掉的薄荷糖,透明的糖纸折射着太阳的七色光芒。
外面风很大,把我宽松的上衣吹得鼓鼓的。两个小孩,一个是我侄子,一个是我弟弟。很神奇的是,我的侄子比我弟弟还大,至少我觉得很神奇。他们俩跑在前面,小的追着大的跑,我,我姐和我嫂子走在后面,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前方,侧脸的模样淡映在夕阳的轮廓里,眼仁透明成琥珀色,看不出心绪。我侄子总是时不时回头看看,弟弟却义无反顾的往前跑,消失在转角处。也许是因为更大的侄子曾经因为乱跑被大人教训,或许是因为更大的他终于想听妈妈的劝告,或许是更大的他更害怕迷路的感觉,总之,是因为长大。因为长大,人有了羁绊。
转角后是各种滑滑梯之类的,还想我记忆中的那样,虽然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我已经成了姐姐和姑姑,可那滑滑梯和跷跷板都是不变的模样。其实我知道一定是变了的,可我们总爱拿仿品当做怀旧的对象,寄托一样的情感,这样粗制滥造的替代品,在我们眼中竟挑不出毛病。
他们各自玩去了。我走了一会,又站了一会儿,试图拉老姐陪我去坐个滑梯,最后还是坐下,在一棵结了小青枣的树荫下,翻开了一本书。事实上,我几乎没有看书,我的目光时不时要寻找侄子和弟弟的身影。弟弟跟着一个小女孩从螺旋滑梯上滑下,下来了又爬上去,然后再滑下来,反反复复,就盯着一个滑梯玩。另一边的侄子爬上了双杠,凝视着远处发了很久的呆,一转身,尝试了好几下,突然发现自己下不来了。树荫下的我们,望着他们一顿评论,说弟弟总不愿尝试新鲜事,说侄子明明快要成功却没胆子。
这块被高大的落叶乔木包围起来的游乐场,像一座秘密花园,中间是爬上爬下的小孩和操碎了心的父母,石子路上是疯狂的骑单车、滑旱冰、溜滑板的少年,最外层的是一群爱看热闹的七大姑八大姨以及爷爷奶奶。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开裆裤从石子路上跑了过去,我大惊小怪的尖声叫:“开裆裤!”老姐赶紧捂住我的嘴,我就朝她尴尬的笑了笑。
再回头,弟弟已经换了一个滑梯,侄子也从双杠上下来了。
有时候我想,我们的成长真的不必担心,我们有自己的方式,也将走向不同的路。那个穿开裆裤的小男孩也终有一天成为一个大人,一切,不过时间问题。
学会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