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老先生:
今日忽念起先生来。但刚一提笔,却感到左右为难了。一是我虽然很早就知道一些关于先生的事情,但先生其实并不知道我的。我感觉先生就像是我的长辈,我的师长,但先生恐怕怎么也想不起有我这个学生和晚辈这回事,并且,我跟先生,也实实在在的没有师生之名,也没有师生之实。二是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先生,直呼其名当然是断不可取的,称为老先生,乍听似乎还较为贴切,但“老”字多少隐含一点衰老之意,这是晚生所不喜欢的。称作先生,粗听也没有大的不妥,但往细里一听,就感觉有些轻浮了,毕竟我还是少不更事的年轻人,而先生却已是阅人无数,历事无数的老前辈了。总归,是不知道该怎样来称呼先生了,既是找不到好的法子,我就权且先这么称呼先生了,至于不妥的地方,就恳请先生不吝教我了。
尽管我和先生未曾谋面,未得相知,但这并不就代表着,我没有见过先生,我未曾知道先生。因为,从先生的画作上,从先生的文章里,从先生的书法中,我早就已经见过先生了,而且还是不止一次的见,历久弥深,遂渐成故人了。先生画作里的温情和真挚,文章中的恬静和淡然,书法中的拙趣和纯真,都使得我对先生的印象十分深刻。
昨天,我去书房看书,中午的时候,感到有些困乏,时不时就在椅上憩着了,不一会儿就醒来 ,不一会儿,又憩着了,反反复复好几次,感觉也是不一会儿,天色便暗了,橘黄的夕阳,像水一样,慢慢顺着窗台下降,直到降到地面,渗进土里,彻底地消失掉。我于是知道,又是一天过去了,而在我感觉,仿佛只是不一会儿的时间。望着案几上冰凉的茶水,我首先想到的,不是朱自清先生写得《匆匆》,而是先生写得《渐》。为什么呢?我所感觉到的不一会儿,难道不正是匆匆吗?是的,它是匆匆。但这匆匆并不是突然的匆匆,而是一点一点的匆匆,“渐”的匆匆。它表象匆匆,但实质上,却是“渐”的演进和积加。试想,在我每一次的小憩当中,其实天都在“渐”暗,时间都在“渐”逝,只是因为它们都是“渐”的变化,所以才逃过我的察觉,引起我的放松。于是,当我最后一次醒来时,就不禁感到匆匆了。
正如先生所说的,“渐”对人生也是一样。从小孩到大人,从好到坏,从生到死,等等一切的事物,都在一刻不歇地“渐”变,因为是“渐”变,所以我们感觉每一天仿佛都是一样,直到有一天,当“渐”变积成突变,我们才仓皇失措,感到“渐”变的震动。所以,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反复感慨于人生的匆匆,而应该淡定地体悟和品尝人生的“渐”趣。在“渐”变的每一刻,都从容地去感悟人生的美好和乐趣。先生,此刻您在做什么呢?我猜,你也是刚从甜蜜的小憩醒来,一个人从书房里慢慢出来,在庭院里,“闲看江南雨后山”。想必,这是先生的惬意和乐趣吧!但想终归是想,它不一定就成为现实,说不定,先生正灵感来袭,全神贯注地,伏案写作呢!
总之,我感谢先生的教诲,不一定非要是为了画出一幅名画,作出一篇妙文,写出一卷兰亭。能懂得体悟生活中的温情和真诚,能懂得体悟人性的纯真和善良,能学会生活,能学会做人,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最后,祝先生,身体健康,心情愉快!
学生取拙敬致
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