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之外,历史“依旧”。
窗外,浪花卷走了过去,推来了未来。又蓦然扯回了透明的“过去”,赶走了还未来得及出世的未来。
站在被卷走了的,过去的窗边。
窗,它静坐在矮墙上——大块大块不一的石头上,那些幸存于时代浪花中,未碎的,被拍击得光滑了的石块。窗子间没有玻璃,木边框,却似乎忘了糊油纸。窗子的花纹精致得很,细小的纹路构成了叹为观止的窗框。窗框没有上油漆,尽显古朴之感。指尖小心地轻触着窗沿,细微的粗糙感渗透着树木的感觉。微微低头,亦是石块砌成的井口,石块间细细碎碎的绿顽强地笑着。石井边是打水的木桶,木桶因长期打水,已偏褐色,仿佛一件酝酿已久的佳作。木桶的把手上绑了条粗糙且厚的麦色麻绳,木桶的底边被青苔霸占了,那些绿油油的小家伙不似墙角的同类,它们毫无杂色,绿得那么纯,大概是整日吸食着世上最自然、纯真——水的缘故吧。将视线向天空移适宜的角度,便是一片宽阔的废墟。最上层,散落的黑瓦碎片上,本是碧色的青苔,此时已在阳光的烈火下泛着烧焦的色彩。瓦片的旁边与下方,是块大块的石头,曾经,那些兄弟姐妹紧紧相抱,建成了一座座矮墙。许久前的“施工”下,许多粉身碎骨却依旧相依。夹杂在其间的是些断裂的小木条,那些漂亮的作品——窗框,如今真是落魄,那些艺术品腐朽了,甚至长了真菌。正是他们组成了曾经繁华的小村,那些曾经住着一大批人的建筑群——一座座小石屋。至今日,他们成了小石屋的遗物,那不复存在的建筑。那个小村里幸免于难的也只剩得我家几栋小屋罢。听说废墟那块会建公路呢。
窗外,时代的浪花卷走了过去,推来了未来。那些珍贵的历史文化,在时代的浪花下粉碎,被遗忘。而那些新公路,在浪花的孕育下鱼贯而出。
五年后,依旧是我,依旧是窗,依旧是那栋老房子,而废墟不再依旧。只是,那本该出现的公路却迟迟未现。曾听说不修了,还果真如此。令我诧异的是嵌在窗里的画——窗子外的景,它变了,窗也变了。
窗,木窗框有几处被虫蛀的痕迹,指尖踱步在窗框上,五年的风雨将抹掉了窗框的粗糙,五年的岁月腐朽了窗框的健全。带给了窗框更深沉的古旧,更浓郁的古老文化的韵味,还有一分孤寂、一分清冷。窗之外,那口多年未用的井,古井,那多年未用的桶,木桶……如今已是青苔满身,那木桶仿佛成了草编的一般。自然了,那片废墟已消失了,代之的是一栋栋石屋,像我老家一样,被拆了的那些石屋一样,模仿得真像,可就觉得缺了什么?半眯起眼,发觉石块与石块之间夹杂着不和谐的色彩——泛白的灰——石灰。石灰,他自然比不上自然的黏土啊,自然与自然构成的石屋的文化底蕴,岂是高科技可比模拟、可代替的?岁月、雨水,为旧时的石块间添了一份绿,一份特别的生命的绚烂。可如今这些石屋多了些科技的深奥,少了本该有的文化古宝的古韵古风。又有了从前的繁华小村,可这繁华无不散发着一种清冷,不似从前。记得很小的时候在老家,夜晚常是成群结队的人们一起去看瓯剧,人来人往。而如今的“繁华”,则是一位位好不认识的人快步走在路上,匆匆地赶路……呵,真是新“古建筑”呢!可是,以往的小村依旧沉睡在时代的海底,那个古朴、优雅、含着古韵古风的小村,不再问世。
窗之外,时代浪花蓦然扯回了透明的“过去”,赶走了还未来得及出世的未来——那条公路。
时代像是个没有人指导的孩子,仿佛突然间明白做错了什么事。向前奔去,蓦然停足,慌张、失措地回过头拼命想要收回曾经泼洒的一滩水,覆水难收,只得捧回一滩泥,却高兴不已。一切还好,还有不少文化历史建筑流了下来,并被完好的保存。
窗之外,愿历史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