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疯了!",叶子并没有死去,岛村看到她的生命正在变形,变成了另一种东西。他站稳了脚中抬头望去,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往他的心坎上倾泻下来。”这是《雪国》的最后一句话,“叶子”在一场大火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以另一种形式的生命落尽。
“这时的银河乃是对没有常性、无责任心的岛村像猛烈冲击的瀑布一样,对他予惩罚。但是,银河不仅是惩罚的瀑布,同时,这一叩击既是对岛村的惩罚,也是将天地连接起来,对驹子与岛村爱的永恒性的保障。”
羽鸟彻哉在自己文章中如是写道。川端康成的文章中爱情总是美好的,于是有了岛村和驹子热烈的爱、岛村和叶子朦胧的爱。
从开篇岛村在火车上,透过玻璃偷看叶子的脸时起,叶子绝美的面庞就已经刻入了读者的心灵深处。下火车时,岛村听到叶子“优美得近乎悲戚”的回声呼喊着站长,这里的回声用的是“こだま”这个词,”这个日语单词有两个含义,一个是指回声,另一个是指树木中的精灵。
后面文中该词又反复地出现,无疑暗示了相隔千里,叶子美好的身影还是会在岛村的心里浮现。
何为惩罚?叶子曾叫岛村带她去东京,而在东京已经有家室的岛村,拒绝了北国小村女孩叶子的愿望,“叶子的脚丫子都是干净的”,所以不能让她去到东京,岛村如是安慰自己。
他或许想到驹子在东京的经历,不愿意再让叶子前去。也或许只是他对爱情的懦弱,让他无法对自己从第一次来到雪国起就注目的女孩负起责任。
从第一次起,他看到的是在玻璃窗里面映出的少女的模样,当她的脸映出日暮野景时,当她的脸上映出寒山灯火时,玻璃里映出的,是虚无的的像,他的心灵为之震颤。
他看到的叶子,是无法触碰的“秋叶铃响人不见”,待景色被夜色淹没,车里的灯光泛黄,过道间人行匆忙,“大概这些都是在虚幻的镜中幻化出来的缘故。”叶子又变得平凡无奇了。
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其实最美。这点用在叶子身上格外符合,叶子和驹子,就是梦想与现实,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能像叶子那样,温柔贤惠,充满母性,但是本身却是格外纯洁,纯洁地好像从未沾染过世俗的尘埃。
可是这样的人,找遍一生也找不到,得不到。更多的是像驹子一样的,热烈,美好。岛村眼中的叶子,就像银河一样,伟大,美丽,梦幻,但却只能仰望,就算伸手也够不到,叶子的死去,对于岛村来说,也许只是一颗星星只是回到银河而已。
文中多次出现银河,“银河的亮光显得很近,像是要把岛村托起来似的。”,他沉溺于银河的美好,当年漫游于波浪与银河的松尾芭蕉,相比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星海吧。
茫茫的天河悬在眼前仿佛要以它那赤裸裸的身体去拥抱夜色苍茫的大地。期待着被拥抱的人们总是抬头望着星海,幻想着自己得不到的美好,臆想着自己不曾拥有的幸福。
川端康成即是这样的作家,他用自己现代人的笔调,写出了千年前紫式部在落笔“云隐”两字时,光源氏将要隐去的无奈与不舍,空无与伤。
叶子消逝了,驹子和岛村的故事还在继续。“她的眼睛同灯火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夕阳的余晖里飞舞的妖艳而美丽的夜光虫。”
可惜,萤火虫的生命是那么的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