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冷风把路旁的树木吹得瑟瑟发抖。沙沙作响的声音像极了小孩的啜泣声。在朦朦胧胧的月光的照射下,那些树木显得有些憔悴。淡淡的雾气笼罩一切,像被什么捂住口鼻,窒息之感油然而生。望见那藏在雾后的老屋,我的眼眶湿润了。
我站在老屋的前面,只见那古老的墙上,已经用血一样红的油漆刷出了一个大大的“拆”字。在黑夜中,它是显得那么突出,那么刺眼,却又像锥子一般,深深地扎在我心头!
忍不住再踏入这片熟悉的净土,那扇看起来历史悠久的大门还在这儿静静地守着,但却改变不了老屋被拆的命运!打开这扇门,听到了几声咯吱咯吱的声音,亲切,而又温暖。进入老屋,却是空荡荡的一片,把我原本复杂焦虑的心彻底掏空了!
“铃,铃,铃……”一阵清脆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环顾四周,发现窗户上还挂着一串风铃。在微弱的黄色灯光下晃动,似乎显得有些沧桑,但却唤起了我层层的记忆!
那天,父亲骑着车回来了,我一如既往地跑到院子里去迎接。我听到了父亲手中的一个东西发出悦耳的声音,父亲告诉我,那玩意儿叫风铃,只要风一吹,它就会铃铃铃地叫。
只要当我不开心时,看着它在风中摇曳的身姿,听听它欢快的歌声,忧愁便会烟消云散。我好奇地拨弄着它,最后在父亲的帮助下,我神圣地把我的“开心铃”挂在了老屋的窗口。它已经成为了老屋的一道风景线。我每天听听它演奏出的音乐,在老屋中快乐成长!
老屋留下的欢乐,至今我还是记忆犹新。我不禁咧咧嘴笑了,随即又想到这即将消逝的一切,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眼前一片模糊,模糊之中,我似乎看到了另一个画面。
太阳像个大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但老屋为我们撑起了保护伞。老屋里一片欢声笑语——“火车开动喽!”我和两个弟弟排了一排的小木椅,坐在上面,我当火车头,后面拉着一排的布娃娃“乘客”。我们一起欢呼着!父亲端来了一盘妈妈削好的小梨块给我们解渴。正好父亲今天没上班,我便拉上父亲,来当我的乘客。父亲也和我们配合得很默契,我们一起玩闹!笑声洋溢着整个老屋,就连蝉也陪我们唱了整个夏日!
夏日总是精彩的,还记得那个敲着锣卖麦芽糖的老爷爷,可他现在在哪儿?那个在烈日炎炎的中午卖杨桃的阿姨怎么失踪了呢?还有那个总是拿着蛇皮袋的收废品大叔,他还会来吗?不,他们都走了。就如那一座座古色古香的老屋在不经意间就要变成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明白,难道发展经济就要把老屋拆了,建成高楼大厦吗?难道千篇一律的建筑物不会引起审美疲劳吗?是,经济的发展,是人类的进步标志。然而,在经济飞快发展的背后,应该拥有的是文化的古韵,历史的沉淀,而不是富贵堂皇的空壳建筑。老屋,它凝结了祖辈人的心血,承载着父一辈的希望,保存着我们这一代人的童年。可就这样成了经济建设的牺牲品了吗?如果每到经济建设就要拆迁,那么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文明又该何去何从?
“铃铃铃,铃铃铃”——风铃又响了,把我从回忆中唤醒。经过风吹日晒,风铃往日的光华不再。老屋老了,就连曾经那年轻气盛的父亲,如今也老了!如同这老屋一般,父亲的脸上布满了沧桑,岁月已将他的青丝染白!而我也长大了,再也不能和父亲一起玩“开火车”的游戏了!老屋要拆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也将一并逝去……
不知不觉,月光已照进了窗户。我跟着月光的脚步,走出了那扇咯吱咯吱的门。曾经的欢乐,童年的记忆,已锁在了这座陪我长大的老屋!无奈回头一望——
再见了,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