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贺卡
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当年,他刚刚二十岁,跑到南方的某个城市作生意,没想到生意彻底赔了,血本无归不说,还债台高筑,连回家的路费也没有了。
就要到春节了,他想了又想,给母亲写了最后一封信说,如果他春节不回家,可能就永远就不回来了,请老人珍重,忘掉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吧。他那远在北方偏僻农村的母亲收到他这封沮丧又绝望的信,悲伤地哭了很久。这个世界上,她最牵挂的就是这唯一的儿子,他是她的魂啊。
母亲找来邻居家的孩子,又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贺卡,让那孩子代笔,在贺卡上歪歪斜斜地写上了一行留言:孩子,你不回家,妈也不想再活了。母亲拄着拐杖赶到几十里的镇上,把那张贺卡丢进了镇上小邮电所为那个绿漆斑驳的邮筒里。那天的雪真大呀!风也刮得呼呼做响,从村里到镇上,母亲跌了几跤,纷纷扬扬的大雪,几乎把母亲裹成了一个苯苯的雪人了。
天刚擦黑的时候,小邮电所里的分发室里,几个人正点着几盏油灯在分拣信件。一个年轻的女营业员首先发现了那张贺卡,她说在:“咦,这张贺卡怎么没贴邮票呢?”的确,那是一张需要贴邮票的老式贺卡,已经有些发黄了,这样的贺卡早就没有用了。女营业员看了贺卡上的留言,将已举到废纸篓旁的手缩了回来,对老所长说:‘‘您看,这张没贴邮票的贺卡。’’头发灰白的老所长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那张泛黄的贺卡,一双本来就有些哆嗦的手更哆嗦了,他说:“这张贺卡就是没贴邮票,也不能退回原址,更不能扔,我们要马上把它投出去!”老所长一脸凝重的神色
第二天早上4点多,老所长就骑着他那辆和他看上去一样老的自行车上路了。本来,按照往常的习惯,这么大的雪,天气又这样冷,所里是可以不去县城送或取邮件的,七八十里的山路,白雪皑皑的,路上的积雪太厚,又很少有行人,这样的行程太危险。但老所长看着那张没贴邮票的贺卡,仿佛看见站在悬崖边上的生命啊!绝望的孩子,还有抱着仅仅一线希望的一位老母亲……老所长的眼眶湿了,他顾不上自己那天一冷就隐隐做痛的老寒腿,把那张没贴邮票的贺卡掖在贴胸的口袋里,骑上车趔趔趄趄地冒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上路了。
天黑的时候,棉袄和眉毛上落满白雪的老所长终于感到了县城。他匆忙停好了自行车就一溜风似地跑进邮局的信件分发室。分发室的人很惊讶:“这么大的雪你还跑什么,不想要你那半拉子名命了?”老所长笑笑,就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那张贺卡:“这贺卡忘贴邮票了,但它拴着两条人的命呢!说什么我们都要把它投出去!”分发室的人一一接过那张还有着老所长体温的贺卡传递着看了说:“寄,马上就寄,这张贺卡一点都不能耽误!”他们“啪”地在贺卡上砸上了鲜红的邮戳,想想,又在那贺卡的空白边缘上郑重地写下了一行黑体小字儿:这是一张很重要的贺卡,望能迅速投递!落款是:礼城县邮局全体同仁。在落款上,他们又盖上了一枚鲜红的邮戳。
雪还是纷纷扬扬的下着,但夜里十点多,邮车上路了。这是邮车第一次走夜路,何况还飘着大雪。局长让胖胖的司机看了看贺卡问:“什么时间往市邮局送?”
胖司机笑笑说:“您别将我的军,我还能不知到什么时候送?这张贺卡,今夜不投到市局里去,我的觉就甭想谁了!”局长拍拍司机的肩膀,招呼了两个年轻人随车一起去,再三叮嘱他们说:“今晚一定送到市局去!”
炽亮的车灯照在地上的积雪上,比白天的阳光还耀眼,邮车冒着鹅毛大雪摇摇晃晃上路了。
黎明时分,邮车终于停在了市邮局大门口。胖司机亲手提着那件装着这张贺卡的邮包走到分发室,市邮局的人很诧异,什么十万火急的邮件啊,竟冒着大雪和危险连夜赶来?胖司机取出那张没贴邮票的贺卡说:“赶不上你们今早的分发,今年的春节我甭想过得安稳。”市邮局的人看了贺卡,迅速分拣好,拍拍胖司机的肩膀说:“8点钟准时让它上火车,耽误了它,我们和你老兄一样心理很难踏实!”
8点的时候,按战俘贺卡和一些邮件准时送到了远去的火车上,开始了它的新一轮传递……
他是在四天之后的夜里收到母亲的这张贺卡的。那时他已经蜷缩在一个偏僻的小旅馆里的通铺上睡着了,睡眼惺忪的店老板叫醒了他:“有你一个邮件,我让邮递员给我叫给你就行,但邮递员非要亲手交给你。”
跑得汗津津的邮递员说:“本来这贺卡是明天早上送的,但既然今天晚上就分到我的邮包里,今天晚上不送到你手里,我这心里就不踏实。”说着,就把那张辗转了万里的贺卡递给了他。
“怎么,没贴邮票?”他看了看那贺卡愣了。
“是没贴邮票,可它就这么一程一程地投递过来了。”邮递员微笑着望着他说。
他看看贺卡母亲的留言和边缘空白处那行陌生人留下的小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旅店里的旅客听到他的号啕大哭都纷纷披衣围了过来。大家默默地传递着看了那张泛黄的、没有邮票的贺卡,默默地掏出钱放到他的面前:“回家去吧!你妈在家等你呢!”那一堆钱有10块的,有5块的,有1块的,还有角票和许多硬币,他知道,住到这地方的人,都是些经济不太宽裕的人。
怀揣着那张贺卡,他终于踏上了北归的列车。如今,年过40的他,已是北方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了,他和善,乐于助人,似乎他开公司不是要赚钱,只是为了一种雪中送炭的施舍。他的办公桌上,总放着那张泛黄的饿用玻璃镶嵌起来的贺卡,只有他知道,爱是一个人一个人一程程一程程传递过来的,就像是一种生命的接力。当初,那么多的陌生人将爱传到他的手上每吧爱传下去,那是他唯一的任务。那张贺卡没有邮票,但曾经被许多陌生的爱心传递给他了。爱,是一种通行于生命的唯一邮票。如果把爱的心灵一颗一颗地串起来,那世界将是多么璀璨的一串水晶啊!
没事的时候,他常常默默凝视着那张母亲的贺卡,他的眼里常常会涌满泪水。为母亲,更为那些直到现在他仍不知道名字的人们,也许,是为了什么之间那些闪烁着爱的光芒的心灵吧!
爱,是不会忘记的。
十月·拾是侵蚀的蚀
时光溶解了外露的岩石,斑驳粗糙的表面化成泡沫渐次消失。日复一日的夕阳侵蚀了年轻乖戾的岩石轮廓,露出成年前光滑而润泽的内里。回归线引导了所有人的回归。曾经犯过的错误,曾经失败的爱情,曾经幼稚的告白,曾经起伏的感伤。都在瞬间被上帝柔软地原谅。
剩下青春轰烈的声响,像深夜的火车般开往下一个旅程。
九月·玖是久远的久
如果幸福太过久远,就会变成模糊的回忆。
于是记忆中你的脸你的手你的毛衣就被分开放置在转盘不同的格子里。
谁都只能拿到零碎的幸福,却再也无法拼成一个完整的大写的爱。
回忆里你的笑容可以染绿整个夏天,但时节却无法沿路回溯从前。
八月·捌是疤痕的疤
受过伤的身体,总会留下伤痕。
我不是如同岁月般神奇的治愈师,可以平复曾经所有的伤痛。
也不是如同上帝般伟大的造物主,可以撑开无限辽远的苍穹。
你依然很想他。依然牵挂他。依然困在他随手撒下的无风的森林。
但我想带你走向另外的幸福。
就算无法治愈你双目漫长黑暗的失明,也请让我一起盲目。
即使不能牵引你走出繁复深邃的丛林,也会陪你看天幕渐明。
七月·柒是日期的期
你遇见谁。在日光泛滥到白热的夏天。
那些探头露尾若隐若现的幸福。找不准应该出现的日期。
就像我遇见你。在一个迟到了很久很久的夏季。
凤凰花开满城市的每一个墙沿壁缝。花朵燃烧的国度里,花朵失了踪。
溃烂在庞大雨水山路泥径中的红花对季风讲,如果早点遇见你。
六月·陆是大陆的陆
也许谁都不曾留意过,太平盛世的大陆之外,那些沉默无声的岛屿。
岛屿上花开四季,大陆上草木枯荣。
那些隔着遥远海洋的秘密,连南来北往的季风也无法送达。
收件人地址不详,字迹潦草,超重,却永远不会是查无此人。
这个人是胸腔深处最清晰的存在。他的名字,是心脏表面一整张大陆的版图。岛屿日渐靠拢。却永世无法登陆。
五月·伍是起舞的舞
所有的爱情都是如此。无数的细节堆积成一张不动声色的侧脸。
你留在衣角上的小块泥斑,笑容里浅浅地浮起童话,耳麦里的音乐直指着北斗七星。摩天轮,游乐场,升起的焰火和坠落的日暮。
男孩子干净的白衬衣和女孩子扎起的长发。
那些温暖的日光沿着岁月的纹路缓慢流淌,化成水银,渗透进心脏的每一条罅隙和纹路。最终凝固成一千个镜面。反射出一千个随声起舞的你。
四月·肆是祭祀的祀
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傻瓜呢?
四月的风被春天软化在空气里,半流质地穿越花开的城市。
我替你买了早餐抄好了笔记。在你家楼下无所事事地发呆。
他们口中的愚人都是愚蠢的人么?
愚蠢的人是我么?
阳光沿着窗户切割进房间。风掀了掀窗帘。
温暖的光芒正慢慢爬上你安静沉睡的脸。
三月·叁是散落的散
散落一地的,是你藏在嘴角的亲吻么?
彼得·潘的童话里说,那些藏在嘴角的亲吻,都是甜蜜的糖果。
那么谁可以告诉我,游乐场里到底是哪个戴帽子的小丑正在兜售?
我想买好大的一罐。
然后,然后和你换。
可是血液和骨骼,神经和皮肤。
厚厚的棉衣里厚厚的绒衫。
明明是有着非常质量的两个人,还是被季风一吹就散。
二月·贰是无二的二
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
在无法遇见第二个寂寞的人的寂寞冬天。
独自行走独自唱歌独自逛街独自看着整个世界狂欢。
人们手牵手地逛着游乐园。
他是她的独一,我是所有人的无二。
世界充满了我们相遇的几率,我却始终无法遇见你。
一月·壹是独一的一
世界曾经颠倒黑白,如今回归绚丽的色彩。
世界曾经失去声响,如今有你们陪我歌唱。
夜里黑暗覆盖着左手,左手覆盖着右手。
曾经牵手的手指,夜里独自双手合十。
风吹沙吹成沙漠。
你等我等成十年漫长的打坐。
你是天下的传奇,你是世界的独一。
你让我花掉一整幅青春,用来寻找你。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他和她的迷藏。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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