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母亲便忙着清行李,她——要走了。回到那对我来说陌生而又冰冷的城市,去工作。
大概八九点,楼下的姑姑来了,抱着她的宝贝外孙女,母亲摸着小孩的脸,笑着说:“梓麒又长漂亮了呢!”脸上满是笑意,没有丝毫离别的伤感。
是啊,大概是因为习惯了吧?母亲在家呆的时间很少,从我记事起,她的工作就调到了外地,从我们这个贫寒的小镇,调去了让人向往的大城市——广州。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的脸也只有在上火车的那一刻变得柔和。
父亲说要去送母亲,母亲拒绝了,“你就加在里养病,出去干嘛,燥热”语气冰冷的不再像从前卿卿我我的小夫妻。父亲的眼底渐渐暗下去,仿佛,失去了光。
提着行李出门了,舅婆也赶了过来,立马两只手一手提一个东西,初夏也只能用凉爽形容,如今这一丝风起,倒让人心生寒意。
“明天就是端午了,干嘛不过完节再回去?”顾不得大汗的舅婆,偏着头问母亲。“哦,公司有事”母亲的语气依旧冰冷。
车站人不多,毕竟也不是南下的高峰期,我一眼扫车站,好像变了许多。
八岁后的我,就再也没有坐过火车了,母亲嫌那车人太挤,卧铺也睡得不安稳。这几年自己家也风生水起了,有了私家车,也更加方便,来来回回的就都用私家车了。怎知父亲一场大病花光了家里大部分积蓄,这昔日的爱车也只能割舍。我知道,母亲的心里多多稍稍也有些嫌弃父亲的,没有文化,没有出息,却只能为家里添堵。
这次母亲买的是硬座,姑姑劝着,“怎么不买卧铺?”爱面子的母亲也是只淡淡地笑了笑,“人不多,硬座也凑合”
车站真的变了,昔日那几块破破碎碎的玻璃在已被拆毁,墙也重新粉刷过,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那高大而又狭窄的护栏,也换成如今那矮矮的一排,这是——怎么了?
周遭都是来送别的人和即将要离开的人,坐在身旁的是一对母女,母亲五十来岁,女儿二十来岁,听那对话缠缠绵绵,却不让人作呕。女儿一直往母亲手里塞东西,母亲一直拒绝,推推搡搡了很久,母亲才勉强塞进包内,抱怨着“怎么还带?都说了你留着给自己。”即使是这样,我还是看见那眼中升起的光和水流般的关切。
车铃响了三次,火车的鸣笛声响起,大门开了,舅婆使劲提起东西向前冲去,梓麒也向母亲招收飞吻送别,母亲说了句“再见”。我和母亲慢吞吞地走在后面,舅婆却很急的样子,母亲说,“时间还有,别闪着腰”
母亲上车前,终于转过身来想起我,零零碎碎的说着“你要照顾好你父亲,听话”之类的话语,听了许多年,现在才懂这也不过是敷衍,嘴上却应着好
呜——,火车开了,慢慢地慢慢地驶向远方,消失不见。舅婆关切的问我“怎么不哭了呢?”我摇了摇头,是啊,怎么不哭了呢?难道是时光带走了那个爱哭的女孩?还是带走了一些情谊?
一阵风吹过,几片叶子落下,再被风卷向远方,我拾起一片遗留的,暗自喃喃“我们之间的那些爱,好像也是这样被时光吹散了的呢”,仲夏的午后,我挽着舅婆的手走在路上,影子被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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