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学的路上
又是个大冷天。寒风嗖嗖地刮着,裸露的手仿佛被小刀刮似的。我不禁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叹了口气:“上辅导班,一上就是一上午,现在可算能放学回家了!”。
抬眼望去,一串红灯笼映入我的眼帘,我这才发现,商店门口,街道角落,都挂着红春联,红灯笼,组成了一串明快的红色线条,在空中跳跃,似乎给寒冬增添了一丝暖意。没错啊!再过两周就要过年了!我一想到快过年了就兴奋不已,高兴地登上了公交车。
也许正值正午,车上的人并不多。我站在一位大妈的座位旁。这天车上出奇的安静,没有人声的嘈杂。但,突然有种声音,打破了这安静的车厢:“啧啧……”好像是吧唧嘴巴的声音。我顺着声音看去,是我身旁的大妈。我见她时而看看窗外,时而掏出个布袋子,布袋子装着个塑料袋。我看见,她将布满皱纹,冻得通红的手,慢慢伸进干瘪的塑料袋中……塑料袋中,装着几块少得可怜的冰糖……她将冰糖放入口中,蠕动着腮帮子,“陶醉”地吃着,嘴里发出“啧啧……”的吧唧声。她的脸上,似乎充满了满足和快乐。
我心里不禁一震,她……就吃这个吗?快过年了,难道,这位大妈只有这几块冰糖吃吗?看得出来,大妈是异乡人,她的眼里充满了对北京这个城市的好奇和渴望……
这时,前排一位穿得光鲜亮丽的小伙子坐不住了,他取下耳机,狠狠地向后瞪了一眼。他一定是被这不太文雅的声音打扰到了。可大妈并没有看到年轻人那充满着鄙视,嫌弃的目光,她依旧一次次地将手伸进干瘪的塑料袋……
终于,小伙子坐不住了,他走上前,冲着大妈说:“你能不能不出声!”小伙子的叫喊吓着了大妈,她愣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那……那俺就不吃了。”边说边把塑料袋小心地塞进布袋中,又望向窗外……而车厢,又没有了声音。
在这种沉静中,车到站了,我下了车。街上的红色似乎变得刺眼了。同样身在北京,那位大妈的生活那么艰苦……难道我们,我们不应该尊重她吗?这些身在北京的异乡人,理应受到人们的尊重,不是吗?我裹紧大衣,向寒风中走去……
背着沉重的书包,站在公交车站的站牌下,终于,车来了。走上车,打开MP3,听起了流行音乐。
当公交车在下一站停下来时,走上来一位中年妇女。现在想起来大约三四十岁吧,衣衫褴褛的样子,全身瑟瑟缩缩地从寒风中闪进来。外面套了一件经过长时间摩擦后全褪色的男式棉衣,如果说是“棉衣”,又太大了一些,大概能把大半个身子都裹进去。青灰色的布料上面被拆开重新缝补了无数次,还有几块补丁上的线头都露了出来。上面没有一块完整的布料,有花的也有灰的,都被随意地搭在上面缝补起来,让人联想到西北地区干旱的盐碱地上,露出的密密麻麻的裂痕,那是土地的伤痕,这布料上却流露出人心的伤痕累累。
她干瘪的大手还抱着一个娃娃,刚一走进来,就畏畏缩缩地站在一个小角落里——很显然,连我都觉察出了周围人看她的目光。怎么形容呢,嗯,那种眼神我曾经见过,就像一个猎人用怜悯的目光审视着一只受伤的兔子。但更多人的眼中是不屑,甚至是平静,出乎意料的平静!就仿佛她如同空气一样,我默然了…….心想,他们一定能一边看着一个逃犯手里拿着刀追着一个妇女,连呼吸都不变地观看,似乎他们眼中没有这些。他们会一边平静地坐着,然后喝着午茶说:“奥,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今天的咖啡煮得有些老。”
我很讨厌他们,但也不得不承认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也没有勇气面对她,甚至连多看她惊恐的样子就让我有罪恶感。她怀中的孩子,和她的处境也差不多。身上的衣服很显然是用大人穿过的旧棉衣裁剪下来缝成的。光着一双小脚丫,双脚被泥土染成了黑色,脚底还有被划破的血痕。两只大大的眼睛充满了饥饿的眼神,用一种好奇又胆怯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人。他好像显得有些兴奋,也许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兴奋之余又紧紧抱着母亲的胳膊。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他与我们每一个人的隔阂,这是一条万丈深渊的沟壑,我们虽然如此接近,但是心不会在一起。被他所经历不曾想象的痛苦隔绝,和世人那冷漠的眼神隔开,那眼神仿佛在问:“我做错了什么?”
我无法在这种质疑中停留,提前下了车,但那目光我不会忘记,将永远铭记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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