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河】
故乡的小河有多少?不知道。但见春花飘零时,暖暖的春水护送着满江满河的小蝌蚪,漂流远方……
故乡的小河有多长?不知道。然而,夜晚河里的橹声,渔船的划桨声,几回回使童年的梦境不再寂寥。
故乡的小河有多大?也不知道。只记得,每年到山芋开挖的季节,河水顺着石水桥的台阶,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涨。慢慢地靠在堤岸上,宽亮亮地一望无涯。
那年月,这片土地上缺少大河,每逢这个季节,雨水偏多,加上台风潮汐,水没是家常便饭的事。
当此,我们涉入齐裆深的浑水,到低洼地里挖山芋。那山芋被水一浸泡,需要晾晒好些天,但吃起来还是有一股难上口的怪味儿。母亲煮上大锅大锅的麦片饭、南瓜饭晾在竹篮子里、栲栳里。看着渐涨的河水,祖母整天扶着门框,嘴里不停地念叨:要水没了,要水没了。
不日,灶膛里就能摸到鲫鱼了。鸭们褪下的白净的羽毛,在昔日的打谷场上随风飘来飘去,像有灵性的帆船。平日里撒欢的狗们,一声不吭地蹲在矮墙上,用忧郁的目光,送我们艰难地涉着水去上学。
呵,河真大!我们不禁感叹。
但祖父说,河算不得大,外面还有黄浦江、长江、大海。不过你也别小看那些小河,据说有一年发大水,小河大发脾气,河里的水涨得比屋檐还高,不会游泳的人都喂了鱼鳖。所以,男人得学会游泳。我知道,他是针对我说的,因为我怕水,不会游泳。
蝉聒噪得烦人,夏天即将过去了。伙伴们都能游到对岸去了,而我依然是一只在河滩边扑楞的丑小鸭。尽管对岸芦苇丛里的翠鸟鸣唱得很动听,而我望着宽宽的河水,却没有征服它的勇气。
后来读中学,再后来到外面念大学,过了黄浦江,见了长江,也领略了人类文明发祥的摇篮黄河。每次再回家时,看那港汊小河,不过也就是些沟沟坎坎而已,水也没以前的清澈,淤塞的河床满是杂草。真不知道当年为何那样的敬畏。
再后来,经历了多年的生活闯荡,觉得大海也不过如此罢了,反而时时牵挂起故乡的那些小河了。
每每回家,总要到那些无名的河边留连。黄昏的夕阳回放出当年我们戏水的童声;我们常去偷枣的洼地,已变成了虾塘。
哪里去了?多刺而又令人向往的枣树。哪里去了?我童年的伙伴。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远处的喇叭里传来了歌声。炊烟中,仿佛听到母亲在召唤。
现在,生活的经历使我懂得,最博大的还是故乡的河,她虽然没有长江黄河澎湃的气势,也没有大海的恢宏辽阔,但她有母亲般的悠悠情怀,经得起儿女一辈子品读咀嚼。故乡的河呵,荡漾着童年的梦,牵动着老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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