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捧泥土,一捧与月光嬉戏;常与花香打闹;常与竹影起舞的泥土。我是一捧普普通通的泥土,一捧渴望孕育生命的泥土。
这个愿望,我告诉从我身边奔腾的小溪,从我旁边生长的梧桐,从我头顶翱翔的春燕,从我脚下爬走的蚂蚁。
一场像蚕丝般的春雨交织着,我的身躯变得柔软,肥沃……我感到一股顽强的生命在诉说……
第二日清晨,一抺绿色从我身上屹立。
我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芽儿。我兴奋地告诉娇艳的铃兰、高耸的香樟,告诉小鹿、大熊、喜鹊、百灵……告诉月光,告诉晨辉,告诉风、雨,告诉这个世界。为了芽儿的茁壮,我尽可能地吸收着养分,我给芽儿唱歌,讲故事。我甚至肯求梧桐,让他过去一点,不要挡住芽儿的阳光。芽儿身上的那抺绿,带着春天特有的芬芳,我总是百看不厌。它浑身上下散发着生命的魅力,令我痴狂。
我感受到了母亲的幸福。
在一个宁静的夜晚,芦苇荡映在清澈的小溪里,我揽着芽儿,闲逸地哼着小曲儿。
“嘭”!
一声巨大的炸响让我猛得一震,一群麻雀冲出树林,又被几声巨响打倒在地。身边的梧桐大声惨叫,像一把尖锐的刀刃划开空气中的宁静:
“人!人来啦!”
我不由得打个寒噤,一种冰冷得像海潮般的恐惧淹没了我——人?是那个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吗?
一阵脚步声将我惊醒,我死死护住芽儿。那些生物举着木棍,用墨蓝色的烟雾杀死了一只又一只动物。还有一些“呜呜”作响的铁怪物,当他们举起,我听见了梧桐歇斯底里地求饶,“不!不要杀我!求你了!”
可惜,他们听不见。
我最好的朋友——布谷鸟的眼里尽是惊恐,殷红的鲜血浸湿了我的身体。
我退缩着,抓住芽儿的根,看着梧桐“轰隆”倒下,绝望地张大嘴巴。
我的世界毁灭了……我抱住芽儿,等待着这些强盗停止。
风哀怨地穿过空荡荡地所谓的森林,我在木桩后打着哆嗦。
人们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来了,这里逐渐的沙漠化。
几十年的风雨打磨,芽儿疼苦地汲取着水份,没有大树的遮阳,没有小溪的欢歌,芽儿长成了一棵脆弱的树,干旱压迫得它喘不过气。每个寒冷的夜晚,芽儿都会痛苦的呻吟着,狰扎着。
而我,却无能为力,我的身躯变得干裂和粗糙,我知道,我变成了沙砾。
对不起,芽儿,我再也没有能力保护你了。
我放开了芽儿的根,我想要骂自己废物,却为时已晚。
“1993年5月,沙尘暴袭击了中国新疆、甘肃、宁夏和内蒙古部分地区,最大风力达到12级,这是大自然对人类的警告,对人类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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