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作家作品:
《毛诗序》是我国古代诗论的第一篇专著。它是汉代学者综合先秦儒家相当时经师关于诗乐理论而写成的。它在总结前人的基础上,结合时代的需要,提出了比较系统的儒家传统文论的若干理论原则。这些原则,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中,对古代文论及文学创作曾产生过巨大的影响,其理论意义十分重大。
《诗大序》是先秦到两汉儒家诗论的总结。《大序》进一步阐述了诗歌言志抒情的特点和诗、乐、舞的相互联系;《大序》突出强调了诗歌的社会功能;《大序》肯定了时代和政治对文学创作的影响。
《毛诗序》的作者,历史上说法不一,较多的学者相传,是汉人毛苌所撰《诗毛氏传》在首篇国风《关雎》题下的一篇序言。我们知道,汉人传《诗》者有四家:韩、鲁、齐、毛。前三家属儒家今文学派,毛诗则属儒家古文学派。今三家诗均佚,而毛诗独传。毛诗对《诗经》各篇都有说明,后人称之为《毛诗小序》,而在开头第一篇《关雎》之下,则有较长的一段文字。从“《关雎》,后妃之德也”起到“用之邦国焉”止,是说明《关雎》篇的,称为“小序”。自“风,风也”起到篇末,总论诗歌理论,提出文学上的许多根本问题,称为“大序”,故《毛诗序》又有《诗大序》之称。
二、《大序》的主要内容
1.关于诗歌本质的认识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这里不仅继承了前人“诗言志”和诗、乐、舞三者密切结合的观点,而且进一步指出这三者的核心在于言志抒情。应该说,诗的“言志”与“抒情”,都是集于中而发于外,是诗人内在思想感情的艺术表现。但“情”与“志”又不能完全等同。因为“志”大多经过规范的理性思考,而“情”则是感性的,大多是未经规范的自然本质。对诗歌来说,只谈理性是不够的,是不符合形象思维的特征的,必须“志”与“情”同时萌发,形之于言,才是全面的、符合创作实际的,因而也是说出了诗歌的本质特征的。《毛诗序》将“情”与“志”并重提出,这种对文学艺术情感待性的重视,说明了人们对文学艺术的待征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应该说是一种历史的进步。同时,也为以后人们进一步正确认识、揭示诗歌创作的本质特点奠定了基础。
《毛诗序》虽然肯定了“情”在文学创作中的重要作用,但是这种肯定是有限度的。那就是,“情”与“志”相比,“情”是第二位的,“志”才是至关紧要的。在“情”与“志”发生冲突时,没有经过封建道德规范之“情”必须用经过封建道德规范之“志”来约束,这就是“发乎情,止乎礼义”,把感情也纳入封建政治伦理道德的规范,使人的性情不超出“礼义”的标准。也就是孔子所说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欲,非礼勿言”。《毛诗序》的作者,在封建道德规范的基础之上,将“言志”和“抒情”统一起来,明显烙有封建时代统治思想的印记。
2.关于诗歌社会作用问题的论述
孔子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论语?阳货》)《毛诗序》的作者继承了孔子的观点而又有所发展,它进一步在理论上明确了诗歌创作为政治服务的两种形式;“上以风化下”和“下以风刺上”。在这两方面中,作者偏重的是“上以风化下”的教化作用:
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邦国焉。……风以动之,教以化之。
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
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
这就明确地告诉人们,统治者可以而且应该利用文艺的作用来达到宣传、教化的目的。可见,作者将文艺的教化作用看作是文艺的根本目的。但另一方面,作者也不得不承认,下层百姓在穷苦无告时,也可以利用诗歌来“刺上”。臣民对政治或社会现实有所不满,可以把诗歌作为讽刺的工具,对统治者进行劝谏,促使统治者改良政治或改正过失。不过,这种“刺上”是有条件的,这就是“主文而谲谏”,即是用隐约的言辞劝谏而不直言其过失,必须委婉曲折,注意方式方法。
和诗歌的社会作用密切相联系,作者认为,从一个时代的诗可以看出一个时代的政治得失,也就是诗歌的认识作用的问题。换句话说,诗歌是社会政治的一种反映。这就是文中所说的:“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这个观点,无疑是作者在分析、研究了大量的诗歌作品的基础之上,所得出的比较正确的结论。
3.总结了诗歌的体裁和表现手法
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
这就是著名的“六义”说。“六义”,最早见于《周礼?春官》:“太师教六诗: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只不过不叫“六义”而称“六诗”。后来孔颖达《毛诗正义》疏解:“风雅颂者,《诗》篇之异体;赋比兴者,《诗》文之异辞耳……用彼三事,成其三事,是故同称为义。”也就是说,风、雅、颂是《诗》的体裁,而赋、比、兴则是《诗》的表现手法。
在《毛诗序》中,作者着重谈的是风、雅、颂。它认为“风”是通过个人抒情言志反映一个地区的政教和风俗,“雅”说的是王政兴废所由,反映国家的治乱兴衰:“大雅”说的是朝政大事,“小雅”说的是个人生活中的事;而“颂”,是歌颂先王功德和祈祷神明的祭歌。
《大序》从题材和政治角度两个方面来解释风雅颂的含义,前者大体是符合《诗》的实际的,而后者显然有牵强附会之嫌,正反映了《大序》的局限。而赋、比、兴作为三种表现手法,虽然提到,但没有具体展开论述。不过提出赋、比、兴,说明了作者对形象思维已经有初步认识。
三、几个概念的释解
1.“主文而谲谏”
主文,指诗歌创作;谲谏,用委婉的言词劝谏而不直言过失。从思想上看,取消和削弱了文学的抗争精神,具有局限性;但从艺术上讲,强调了诗歌的含蓄和谐和,具有可取之处。
《礼》称五谏,直谏为下。唐杜牧《与人论谏书》曾举例说:汉成帝欲御船过渭水,御史大夫薛广德谏曰:“宜从桥。陛下不听,臣自刎以血污车轮,陛下不如庙矣。”上不悦。张猛曰:“臣闻主圣臣直。乘车危,就桥安,圣主不乘危,御史大夫之言可听。”上曰:“晓人不当如是耶?”乃从桥。近者宝历中,敬宗皇帝欲幸骊山,时谏者至多,上意不决。拾遗张权舆伏紫宸殿下叩头谏曰:“昔周幽王幸骊山,为犬戎所杀;秦始皇葬骊山,国亡;玄宗皇帝幸骊山,而禄山乱,先皇帝(穆宗)幸骊山,而享年不长。”帝曰:“骊山若此之凶耶?我宜一往,以验彼言。”后数日,自骊山回,语亲幸者曰:“叩头者之言,安足信哉。”
2.变风变雅
《诗大序》将《风》、《小雅》、《大雅》各分为正、变。“正风”、“正雅”是西周王朝兴盛时的作品,“变风”、“变雅”则是西周王朝衰落之后的作品,所谓“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郑玄《诗谱》将十五国风中的《周南》、《召南》列为“正风”,其余十三国风均为“变风”(其中《豳风》情况较特殊,被认为是西周初年周公避流言时期的作品,其他各国“变风”则都是西周中衰以后及东局时期的作品);将《小雅》中《鹿鸣》至《菁菁者莪》十六篇、《大雅》中《文王》至《卷阿》十八篇列为“正雅”,认为它们都是武王、周公、成王时期的作品,其余则部属“变雅”,认为是西周中衰之后厉、宣、幽王朝的作品。正变说反映了汉儒将作品与政治、社会历史紧密联系起来加以考察、阐释的批评方法。《毛诗》各篇的小序逐篇指出其诗与政治的关系,郑玄的《笺》和《诗谱》更加详密。它们以史证诗,而牵强附会、生硬穿凿之处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