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他带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群殴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往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
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然后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儿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面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