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挑出一片铜黄色的,伸向锁孔。她现在站在自租的单身公寓前,面对着那扇深绿色的木门。
钥匙向右转了两圈,没有应有的“吱呀”,而是听见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她皱皱眉,抽出钥匙,对着漏下的暗黄色光线仔细看了看,又插进去。向右的转动没有任何效果,她烦躁地向前伸伸脚,顺便与木门来次亲密接触,发出沉重的闷响。嫌钥匙太笨重,她取下单片黄铜色,继续飞快地转动着锁孔。那感觉像是掉进无底油,一直一直下坠,连血液也都失重,那么用力的挤压着静脉,吞噬着她的耐心。而此时她的脑海闪过一个危险的信号,更是令她心烦。看来这样是没有用了的吧。她用力地踢向门。“砰!”“砰!”“砰!”她的额上沁出了汗珠,嘴角却以奇怪的弧度上扬着。深绿色颤抖着,门左边的猫眼幽幽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砰!”“砰!!”“砰!!!”她畅快地踢着,像跳舞般,发泄着心中的不快。
门开的一瞬间,她有种强烈的自豪感。甩上门,她习惯性向后转。果然,锁芯又坏了。她俯下身子打算换一个,忽地发现少了颗螺丝钉。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算了,下次吧。杂志还是零落地散在小桌上,桌角摆着半瓶喝剩的饮料。把包往床上扔的时候,突然感到不对劲了:枕头被动过!她有些不安地搔头。出房门的时候,她顺手将披肩直发扎成一束,偶地感觉脚下有些硬。挪开脚,地上躺着一颗长螺丝钉。她认得,正是门上的那颗。于是连鼻尖也湿了。她弯腰捡起来,紧紧攥在手心。抬头便瞟见门边有一个被踩得干扁的烟头,像一片干枯的叶。这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想。那个烟头是被用力踩了多少次,那个贼眉鼠眼的烟瘾男子——这是她的猜想——是怎样破门而入。而他翻枕头只是为了钱吧。是个贼,为了钱而来的贼。她似笑非笑地环视空空的四壁从鼻里蹦出一声“哼”。如果他能找出钱——或是其他值钱的东西,我可真会服他!她自言自语,脸上带着一丝轻蔑。这么破的房子,谁还会想来第二次——除了她自己!这里将很安全。她这样想,不会再有贼来了。她开始安心地坐在旧沙发上看杂志。又想起了什么,给好友挂了个电话,把事情告诉她。
“你还是先搬出去吧。至少——”好友有些担心,“今晚别住那儿。”
可她那么倔,还是想冒冒险。她找出一把小剪刀,摆在沙发边上。过了一会儿,又干脆握在手里。看杂志的时候,她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总是飞向木门。准确地说,是那个小小的螺丝钉孔。她假装很安心地靠着,护甲油折射着点点亮光。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在等待着什么。她焦急地看着手机上变动的数字。
手机突然震响的时候,她“嚯”地跳起来,一脸欣喜地接通。
“还是别住那儿罢—太危险。要不,住我这儿来吧。”好友仍是担心。
“可是,会很麻烦吧?再说……嗯,我想想。其实,这样也行,今晚先……不住这儿,明天咱再来看看”
“这样最好的。”
她长舒一口气,觉得特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