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蜡炬成灰泪始干!”
稚嫩的童声房中回荡,接着,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恩!不错,你要记住,这两句诗是写老师的,赞颂了他们辛勤的工作。。。。。。恩?停电了?来,我们把蜡点上吧。”
“爸爸,这蜡也会烧完吗?”
“是啊,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他人,最终却化为灰烬。正如老师的无私奉献。。。。。。”
窗外的风呼啸着,夜黑了下来。
蜡烛还在黑暗中燃烧,烛火不安地跳动着,映红了书生那张苍白的脸。
唐开元十七年,天朝经济文化发达,杜甫后来用“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形容这一时期的繁荣。可要是书生知道了,他一定不会同意,他快死了。
书生今年二十六岁,连续的应试不中已经磨光了他对生活的所有信心。寒冬来临时,一件破棉袄终究没能让他远离风寒。他每天能做的,也由以前的边偷着在菜市捡拾些能充饥的东西边在心里把李隆基骂上十八遍,变为现在的边透过屋顶的漏洞看星星等死边回忆过去。
烛光微弱了下来。这截捡来的蜡烛已不足一寸高。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也就不去在意这一小截蜡烛。
他怔怔的盯着那烛光看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用力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可挣扎过后,还是瘫倒在了破草席上。
他有些绝望而无力的把头转向一边,烛火愈加微弱。书生知道今天不完成这件事今后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终究还是艰难的爬起了身,踉跄着挪到那张烂木桌旁。桌上堆着些纸条,书生挑出一张揣进怀里,然后拿起半块已发霉的饼出了门。
书生撑着墙一步步向前挪着,他咬了一口饼,嚼了两口便吐了出来,索性将饼也扔了,用两手扶着墙向巷外光亮出移去。
正月初三的城,街上已没有两天前那么热闹,却也是一片繁华,城里的达官显贵还是会在这两日出来游玩。书生小心地随着人们向城中心走去。还好这里不是长安城,没有三城十二门的规模,可这也够他受了,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的枷锁。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让书生觉得自己是在通往地狱的路上。
终于快到城中心了,前方突然一阵喧哗,人群向街两旁退去,一顶华丽的轿子出现在街中,书生被病痛笼罩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他认得那轿子上的每一笔错彩镂金,每一枝翠羽明珰,他曾无数次的躲在街边偷着看这顶轿子经过,只为偶尔能见到轿子里的人,城里显贵的千金。书生颤抖着从怀里取出那张纸条,向前急走两步,却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轿子匆匆从书生面前经过,馥郁很快在风中消散,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那细弱蚊蝇的呼喊还未出口便被身旁的喧闹声淹没。书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仰起头,看了远去的轿子一眼,闭上了眼睛。
书生的死没人会去在意,这样的话,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纸条上写了什么。可一百年后一位落魄失意的诗人推开了书生茅草屋的破门。这间经历安史之乱仍能存留下来的房屋早已被岁月摧残的面目全非。木桌只剩下半截腿和一张已差不多快腐烂完的桌面,散落在杂草丛中,还有些看起来曾经是纸的东西。诗人拂去木头上的尘土,见到桌上依稀可辨的两句话,这两句话曾被书生刻得很深,诗人读出了这两句话,然后哭了。他把这两句话写进了自己的诗。
“愿为君做春蚕,至死而丝方尽。甘作君之蜡炬,终成灰而泪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