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上的记忆
上海交大工商管理 陈天乐(下水作文)
从上学开始,教室前总有一方黑板。如果用快进的镜头来回顾学校里的日子,那一定就是黑板前人来人往,黑板上内容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在这样的过程中,一直不变的似乎只有黑板左上角写的值日生名单了。总是有人工工整整地写下值日生三个字,后面又跟着几个名字,这几个名字的主人心情如何又不得而知了。
至少我小时候,是颇讨厌当值日生的,看到自己名字“不情愿”地被写在黑板上,免不了愁眉苦脸。那时候力气小,做值日生总是要花上半个多小时。辛辛苦苦做了,还总被老师说“娇气”、“在家里一定没做过什么事”等等。
有一次轮到我值日,正好中午就放假,和其他几名值日生交流了一番,决定统一口径:不知不问不做,反正怪下来也“法不责众”。我中午高高兴兴地放假回家,也许是太高兴了,竟然把假期作业忘在学校。赶回学校的路上,我心里有些不安:会不会只有我们的教室还乱糟糟的?我推开教室的门,竟发现我们班主任拿着抹布垫着脚在擦黑板。老师很自然地冲我笑笑:“是我忘记说了今天值日生中午要做完值日,大家估计也都忘了。反正我也没事,就自己打扫一下了。 ”
我愣了一会,傻傻地点头,然后拿起扫帚和班主任一起打扫教室。一边打扫一边聊天,平时看起来挺严厉的班主任竟然也很善谈。她也只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个子不高,擦黑板也要踮起脚才够得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帮大家打扫一下教室也挺开心的”,老师倒对这样的劳动毫不抱怨,“而且你们这群小孩子平时又不做家务,打扫不干净的。 ”打扫完,看着敞亮的教室,我心里也有一种满足的感觉,小心地爬上椅子,在黑板左上角的值日生下面写了老师和我的名字。
现在,我总是很珍惜每次做值日生的机会。这样为大家做点什么的机会,其实也很难得。在学校里,是会有课业的负担和激烈的竞争,但更多的是纯粹的快乐,比如劳动带来的快乐。就像值日生名单只是黑板上的一角一样,那次回忆也只是学校里美好回忆的一角,我很珍惜这一切。
路是月的痕
依稀想来,已有几年未踏上这一条洒满月光的小路了。小路是父亲亲手用鹅卵石铺成,在月下泛着朦胧柔和的光。路的那头,连着那河边的小屋,连着我的父亲。父亲呵,你是否依然执着地坐在岸边,哀怨地吹着笛子,等着儿子的归来?
父亲爱好吹笛。小的时候,父亲的笛声载满了我童年的乐趣,像那条丝带一样的小河,牵引着我的童心在父亲爱的港湾里晃悠。父亲很疼我这个惟一的儿子,老喜欢用粗糙的双
手捏我的脸蛋,不顾我疼得哭起来,还兀自傻呵呵地笑。每天日暮,父亲带我到河边的草地上放牛。父亲常常放开牛绳让牛自己吃草,自己便从背后的草篓里摸出笛子,鼓起腮,吹出世间最美妙的音乐。我就靠在父亲腿上,看着天边的夕阳将父亲的头发染上点点金色。我爱父亲,父亲的笛声最美。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讨厌起父亲,讨厌他满嘴烟味,讨厌他的黄牙;讨厌他背个草篓到学校找我,还从窗外傻傻地盯着我看,我还讨厌他没有本事,只知侍弄几亩薄地,连我的学费也没能赚回。我和父亲逐渐隔膜了。在被我吼了几次后,父亲不再打着赤脚去学校看我,不再唠叨着让我好好学习。他保持沉默,而打破沉默的惟一方式就是吹笛,如怨如慕,而在我看来,这又成了不务正业的标志。
我到外地上学去了。离去的前一天晚上,我走上那条熟悉的小路,感觉到一丝眷恋与不舍。路像是月光在地上划过的痕,也划过我的心。几年时间里,我未回过一次家。母亲在电话里告诉我,我走后,父亲整日像掉了魂似的,茶饭不思,只知去河边吹笛子。最终,我应母亲的请求回到了家。到家里已是夜晚,月刚升起,当我怀着无尽的思绪在小路上行走时,遇到了等我的父亲。我忽地一下子哭出来,紧紧抱住了父亲。我请求父亲给我吹笛,父亲答应了。哽咽的笛声又在耳畔响起,响在洒满月光的小路上,勾起我的回忆。我感觉到父亲眷眷的爱子之情,感到愧对父亲的笛声,父亲爱我,爱着自己的儿子。他为我吹了十八年的笛子,而我此刻才发现它和我的心竟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
路很美,很美,是月划过的痕。月是路的魂,父亲的笛声是我的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