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它悄悄地来了。若说月是夜凝望的眼,那么月光一定是那眼中倾泻的涓流,弯月如钩,月光皎皎,照在身上,暖暖的。蓦然回望,记忆之闸缓缓打开。
那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来得早一些,元旦时节已然大雪纷飞,寒风凛冽。得知小长假我们要回来,外婆很高兴,提早几天就开始忙前忙后地杀鸡宰羊。那天,外婆特意换上一件喜庆的大红棉衣,早早地就伫立在老屋前,一听到汽车喇叭声就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向远处眺望着,目光殷殷、满心期待地迎接我们。待我们一进屋,高兴得合不拢嘴的外婆抱抱这个,摸摸那个,嘘寒问暖后,便一脸幸福地在厨房里头忙乎开了。傍晚的阳光柔柔地透过窗户洒在忙碌着的外婆身上,她正在做着我最喜欢的吃的可乐鸡翅呢,只见她娴熟地将鸡翅取出,洗净,划三刀于表面,使其入味,放少许油于锅中,翻炒五分钟,开中火。
再取出一罐可乐倒入四分之三,生姜、葱花也随之入锅,只听见“嚓”的一声,顿时满屋飘香。盖上锅盖,换成小火,焖煮十来分钟,打开锅盖,热气涌出,香气扑鼻。鸡翅已熟,全身金黄,个个躺在火红的汤汁中,煞是爱人。妈妈也来帮忙了,她们俩人笑盈盈地边聊边做着,小小的厨房被满满的温馨包裹着,不一会儿,丰盛的菜肴已摆满了一桌。晚饭时分,外婆笑盈盈望着我,满眼都是宠溺,不时地给我夹着菜,口里一个劲地说着宝贝,多吃点。香嫩的鸡肉,伴着甜甜的可乐,加上葱的香味和姜的辣味,充斥着我整个味蕾,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让我直呼好吃过瘾。窗外天寒地冻,屋内却惬意而温暖,这温暖蔓延到我四肢百骸,汇聚于心脏处,蓬勃着、跳动着......
几天欢聚终将迎来分别,临走时,外婆送我们到村口,我牵着外婆漫步在茫茫的雪色中。风吹动着雪光,皎洁如水的月光透过白雪覆盖的枝头,温柔地倾泻下来,与地上的积雪融合在一起,格外地清亮。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脚下松软的积雪和着我们的脚步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路再长,也终有尽头,到了村口,外婆与我们依依惜别。她朝我们挥着手,苍白的发丝在月下发出幽幽的光,她嘴角微扬着,浅浅的笑容中,浓浓的不舍在眉眼里铺展、流溢。车发动起来,外婆似乎想起了什么,竭力跑到车窗边掏出保温杯递给我。我拧开保温杯,原来是外婆临出发前为我泡好的我最喜欢的茉莉花茶,我轻抿一小口,温度正好,微苦的茶叶在我口中翻滚、舒展,一股暖流沸腾在心头。离开村子的路崎岖漫长,我在车上颠簸,贴着窗子努力回望,外婆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视线中。抬眼,皓月当空,满眼的银白肆意流淌......
今夜,又是疏烟淡月时,氤氲的月光一如既往。我伫立在窗前,手捧一杯茉莉花茶,任清香在鼻尖流淌、徜徉。闭上双眼,眼前浮现出外婆的面容,阵阵暖流涌上心头。作者:蔡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