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是百花争艳的季节,却惟独不属于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将其排斥在腊月的寒冬;夏季总有着酷热当头的骄阳烈日,却容不下菊花一展傲姿,隔绝在清凉的深秋;秋季溢满成熟丰收的喜悦,却听不惯知了聒噪的蝉鸣,为其一生点上了句号;冬季凝结着肃穆的寒意,却不曾留下一丝生机,尽数冰封在皑皑的白雪里。即使是看似美好足以包容一切的四季,也有它们所遗弃的东西。微微随着清风晃动一下脑袋,企图让沉睡了一个夜晚的大脑清醒,望望渐渐发亮的天际,告诉自己又是一个清晨的来临。
自从在这片土地扎根,已是过了四五载的春秋,然而走过了四季,除了像株普通的野草一般越长越高外,从来没有见到自己的枝叶上长出花苞,好像被时间遗忘了一般。或许自己就是株野草也说不定,可每当思及至此,灵魂深处便似有个细小的声音微弱却坚定地否决这个想法,就好像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暗示,在悄悄地鼓励催促着自己一年四季不曾间断的生长。或许真被时间遗忘了吧,若非如此,怎么会让一株花如杂草般地存在着。随着渐黑的天色,清冷的月光逐渐洒下,照亮了渐渐平静下去的草丛,昆虫们呓语着睡去,各色植物也阖上眼,等待下一个天明。
它却是在夜半时分惊醒,不过是两三个时辰过去,长长的枝叶上却已然钻出了数个花苞,在月色编织的银辉之下,仿佛静静地吸纳着天地间的精华,只等待着怒放的时刻。望着那些莫名冒出的花苞,心底那个小小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轻笑着说,它从来就不是一株杂草,它也从来不曾被时间遗忘,不过是刚刚等待到属于自己的季节,最后,那个声音说,祝贺你通过阳光的考验,昙花。
如同是为了回应这句话,原先还紧抱着的花苞都缓慢地舒展开花瓣,在月光与夜色交织的洗礼下悄然绽放,纯白色的花如少女空灵的音色,让人恍若见到了传说中的精灵。那一刻,枉若天明。花开时分,它想:尽管只有数十分钟,也终于等到了属于我自己的季节。饶是只有几分钟的片刻,也值得它耗尽这一生的等待。分明是刹那间的美丽,却铸就了一瞬间的永恒。飞雪只有在寒冬才能舞尽毕生芳华;菊花在深秋展颜才能尽显其傲骨;知了的一生仅是整整一个夏季;那丝丝缕缕的生机也只有在春天方能现出它的活力……这个世界上就从不曾有被遗忘的东西,它们都只是尚未等到属于自己的季节。无论供它们绽放生命的时间是长是短,都是它们生命中,属于自己的最美好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