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用月光取暖的女子从不受伤,有处旷野空容许她重新长出枝叶,让她学会煞有介事地遗忘,学会了转身再转身,然后重新开始……
——席慕容
“啊——”
她终于冲着那片漆黑的海喊破了压抑。
海浪忽然大起来,伸出又咸又腥的舌头舔着她的脸,贪婪地,同时绞动着她胸口的郁闷,她觉得一阵反胃,想吐,然而又只能感觉到躯体的空虚,正如她想哭,却没有眼泪。
“啊——”
她再一次拼了命地喊着,拖长的声音和海浪的回应颤抖着,她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结果会是这样的。到底什么是爱情?是寄生于海里的狂啸的风么?一呼而过,只留下肆虐后残存的痕迹!但是,她的爱情并没有如此轰烈,她的爱情仅仅是一个美丽的,苍白的手势,举起来与放下来的时间都太短,如今短得是实在找不到理由来哭泣了。
她想要安静下来,于是闭上了眼睛,耳边是一片寂静,她想不到任何事,空虚得可怕。她只好睁开眼睛,看到了海面上浮动着一片银白色的磷光,一起一伏的,仿佛是挥动白色绸带的海灵正为她早逝的爱情跳着祭舞。她低吟了一下,再看看那片光亮,心却渐渐安定下来,那种呕吐的感觉也奇怪地慢慢消失着。
她抬着看看天上,一轮圆月清晰地映入眼眸里,吐出晕白的光,瀑布似的洒在了海面上,她的身上,她的脸上,她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血脉里堵塞得将要贲张的东西开始随着月光的挥洒游走于她的身体。她似乎听到自己骨髓里的响动,那不是干涩的叫喊,而是饱满的乐章。她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呼吸着,方才张牙舞爪放肆着的悲痛已经随潮汐退了下去,只剩下一串柔和的月光抚弄着她的心灵,像一首钢琴曲,在她的指尖触碰脸颊的时间开始奏起来。
如果……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的固执,也不会爱得如此苍促。一见钟情的永恒原来只能摆在感觉里,而无法存放于记忆中……她发现自己其实是连哭泣的权利都没有,该哀悼的不是那所谓的爱情,而是过于浪漫的自己,那为自己哭泣么?未免太无辜了。难怪她一直掉不下眼泪,潜意识中,她是承认自己错的,她甚至还没有和他牵着手走——这算不算爱情?
她一下子踢掉了脚步边的小石头,不知道是否跌入海里,她竖起耳朵听着,却依然听到那首月光曲,这首为一个盲姑娘所作的曲子,不也是为她么?她曾经是那么盲目。
最后,她收拾起脱掉的鞋子,转身,离开了那片不知所谓的海……
初二:林师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