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无论预料之中还是预料之外;无论清楚明白还是糊涂懵懂;无论紧抓不放还是视之流水;最终的最终,结果免不了是愈行愈远,双方各自成为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2012年的秋季,微微有些寒意,而天空还是湛蓝湛蓝。只是熟悉的街角,再寻不到我们并肩的背影。
诧然遇见,最熟悉的陌生人
漫步在街道,往事一幕幕浮现。曾经可以闭着眼睛轻而易举的摸寻到回家的路,如今同样还是这条路,睁着眼睛反而避免不了磕磕碰碰。无数次问为什么,为什么形同陌路的是我们,却连着熟悉十多年的路也变得同样陌生。我试图将我们的曾经当作功课重新温习,然而现实并不满足我,它只是让我慢慢记起,愈加折磨我。我抬起头,不再盯着脚尖行走的的痕迹,而是将视线停留在远处行走的身影上,慢慢的,他的容貌愈见清晰,诧然间我身体里的血液沸腾,细胞分子变得格外活跃。激动,愤怒,悔恨,复杂的心情轮流替换。两年来,我一直在期盼我们的再遇,有时候在想,我们的家不过是前后一两分钟的路程,我们之间最多是隔了一条路的宽度,然而为什么想要遇见是那么的困难。也许我不知道,也或许其实我是知道的,知道那位有心人刻意躲着,所以即便我费尽心思,两年来依旧未曾遇见过一次。也许只有在你预料之外的情况下,我才可能诧然的遇见你。我怔怔的看着你,两年前的你才到我的肩膀,发型也是最单纯的学生发式,而两年后站在我面前的人却高出我一个头,头发不再是纯纯的黑色,而是鲜见的亚麻色。还是你先反应过来,说了句,“好久不见”。我回答,“是啊,很久很久没见了,久到我快要忘了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自嘲的话语,淡淡的口气在空气中慢慢沉淀。我说很久没见,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瞥见你犹豫的眼神,我急忙说,“老朋友,就算两年没见,不用陌生到连聊天的机会也不给吧。我们从出生就认识,现在18岁,减去没有记忆的四年,减去现在空白没有交集的两年,我们好歹也有12年的友龄吧。”也许是我的执着勾起了你的回忆,你轻轻的回道:“我们打会儿羽毛球吧,两年前你欠我一场羽毛球赛还没还清”。我说好,我欠你的会还你。看见你笑了,我多么希望你听见我内心的独白“如果可以,我宁可一辈子欠着,这样至少还能证明我们曾经深刻的友谊不是海市蜃楼。”
无论预料之中或是预料之外,诧然遇见最熟悉的陌生人,最多的便是感慨和遗憾。
温习,已故的回忆
孔子曾说“温故而知新”,我认为除了知识需要温故,回忆同样需要。看着奔跑在球场的你,挥汗如雨,而我只是微微的涨红了脸,我说,“两年没见,你的球技下降了。”而你只是落寞的回答说“不是我的球技下降,而是你在进步。”曾经最擅长声东击西的你,曾经十个回合下来我都无法打败的你,如今所有的结果都颠倒了。中场休息的时候,我们说了很多话,甚至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都陷在了回忆里。
幼儿园的时候,你把一扔就会爆的扔扔炮寄存在我的书包里,导致上课我一抖书包,就霹雳啪里响个没完,还把书包弄破了几个洞,最后还叫老师罚了站,而你在旁边幸灾乐祸。接下来一整天没理你,在回家的路上,我们又和好如初。
上小学的时候,在操场上玩游戏,我以为站在旁边的是另一个朋友,抓起她的手便赶紧跑。跑到操场中央,气喘吁吁,回过头看见的却是你等着看好戏的笑容。我尴尬之极,问你怎么在这,隐隐约约才明白是我拉着你过来的。气愤之余,又觉得好笑,一路中你竟然一声都不吭。
升初中的时候,不幸的没有分在一个班,但又庆幸的是一个礼拜的体育课都能碰面。那时候可以看见,总有四班的一个女生和八班的一个男生捧着羽毛拍,认真的比赛着。我们是最佳的球友,是彼此最强的对手,也是最要好的死党。初中,是男女生最易情窦初开的时期,回家的路上我们不再只是谈论游戏怎么样,学习怎么样,而是增加了一个话题,关于喜欢,我们彼此描述着喜欢的人的外表,在第二天趴在教室窗口小心翼翼的观察。然而这份可遇而不可求的友谊,还是逃脱不了分班后的淡化。初二的时候,我们变得不再有时间一起上下学,偶尔会听说你上课睡觉,作业不交或者和你同学出入网吧的消息。我以为过段时间你会慢慢好起来的,然后确是一直这么消沉颓废的放纵自己。那天下课我找到你,说了很多,然而最后的结果变成了争吵。倔脾气的我们都不轻易低头,整整两个月我们没说话,原因是我怎样也遇不到你。去你家里才得知你的亲生父亲得癌去世了,而你的母亲却不愿让你见父亲最后一面。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悔恨万分,恨自己是你最好的朋友却无法帮你分担。也许是理智被压抑了,我冲着你妈妈喊,你平常偏心你的小儿子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也不给他。他不过比我大了三天,他也还是个孩子,他需要你的爱,父母离异本来就会给孩子留下阴影,他已经足够乐观,而你却一再剥夺他乐观的权利。“说完,我推门而出,我不知道我身后的那位母亲是何种心情,至今也无法揣测。那一次之后我遇见你,你正好和你的同学在一起,只是手上拿的却是不符合你年龄的香烟。我站在你面前,说”放学之后,我们打羽毛球吧。“你回答说好,并且揿灭了烟蒂。那时候想也许你也曾作出努力,试图想挽回我们的友谊的。只是上天好像总和我们开玩笑,当你拿着球拍的时候,我妈妈的话语让你变得难堪,你说来找我打球,我妈妈却回绝你说我不在家,我知道你看见了我,我想要迈动的脚步却赶不及你转身回头的速度,我分明看见了你眼睛里的诀别,我只是差一步就可以解释清楚,然后两年来一直没有这个机会。那之后我和父母冷战了很久,他们不知道我的心思这么细腻,我并不责怪他们,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为自己女儿选择一个能至交的朋友才重要。初三的日子也许因为中考变得短少,整整一年我们没在遇见,那时想也或许他真的想要和我分道扬镳。那一年我没有参加中考,而是选择了职校,然而听说他没在升学,而是跟着一帮狐朋狗友混着。在进高中的前一天,我在网吧找到了他,他愈发清瘦,所有的态度都已拒绝打发我为前提,我看着他,越来越陌生。
也许我清楚明白的知道,原因可能只为了不让我有他这个朋友而丢脸,但我依旧告诉自己我糊涂懵懂,所以我们的友谊依旧如最初。
回不到最初,唯有于它告别
下半场的羽毛球赛结束了,你输了,我对着他说道。他说,你赢了,赢得很漂亮,你不再亏欠我什么。我问他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他点头,我问那我们还能回到最初吗?他默默的摇了摇头,最初的最初我们都回不去了,而最好的朋友到现在为止。回不去,那就和它告别吧。不知道是下雨了还是怎么了,起初只有眼角是湿润的,到最后觉着头顶的小天空下起了雨。我朝着他大喊,也许可以回到最初呢,他抬起头并不看我,只是对着天空说,不会的,一段时间里有一行朋友,上天是规定好的,什么时间段身边就会遇见那个时间段的人。他说你会遇见下一个羽毛球对手,下一个搭档,下一个死党,但那一定不是我。当你战胜我的时候,注定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里了,也许当你遇到旗鼓相当的人,你就遇见了你的死党。我大声地说等到你十八岁,成年的那一个生日,我会第一个帮你庆祝。
他微微一笑,好像是对我,也好像对着空气,我想要紧抓着他不放,然而却怎样也抓不住。所有的回忆,都似如流水。
再见了,我的最佳损友
走出球场,往不同的方向离去,就像平行线,只不过我走在这端的延长线上,而他在那端的延长线,彼此,愈行愈远。世上不知道有没有奇迹,能让平行的我们再度相遇。手机铃声响起,是陈奕迅的“最佳损友”,空气里一直循环着“为何旧知己,在最后变不到老友,不知你有没有挂念这旧友,或者自己,早就想动头,来年最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点开信息,是他发来的,内容是“再见了,我的最佳损友”。顷刻间,回忆里的那些弹珠,格子,橡皮筋,魔法卡片,那个大清早背着小霸王只为我说了你早点来的死党,越来越模糊。点了陈奕迅的“最佳损友”发给他,附上“再见了,我的最佳损友。”……正如歌中所唱,分别总好过我没有遇见过某某。
再见了,最佳损友;再见了,最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