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撮箕口的中间,是一个大操场、大晒坝、停车场,也是公社重要的公共场所,更是我们这些儿时的娃们游戏、比武、竞技、斗狠的场地。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凡是放电影、全公社召开极为庄重、严肃的大会、文艺演出,甚至批斗、公审大会都是在这里举行。
可见,我儿时家住的地方,该是有多热闹、多神圣。
这也成了我后来神侃、吹牛的资本,一些伙伴们,小学、初中、高中,至于大学学习时的同学们听了我口若悬河般的介绍后,一个个都瞳孔放大,表现出惊异、神奇、羡慕、向往的神色。
这不是我“门隔旯里簸簸箕——自吹自擂”,添油加醋。的确也是如此。
每天白天,整个晒坝还是一整场成熟的豌豆、麦丸。
从我家、服务部、保管室屋檐下,一直平铺到公路边。黑黄相间茫茫一片,即使我中午放学回家吃中饭,看得见自家的房屋,近在咫尺。但是,一双脚不知投向哪儿,甚是犯愁。
正准备脚踏豌豆、麦丸,卷起的重重波浪前行,可一只脚刚才进去,对面保管室里的保管员吴昌华看见了,一声呵斥:
“你长了眼睛没有啊?这刚铺好的场,踩实了,太阳晒不透,一大阵人不是白忙活了么?”
吓得我,整个身子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凑然紧绷绷的,胸腔里的两扇肺叶,呼哧呼哧地不停扇动。急忙收回早已迈出的哪只脚,呆呆的立在了那栋木板屋旁得稻场悬边。
等我缓过神后,心中暗暗生出记恨,自言自语地在心底说:
“吼什么吼?就你喜欢多管闲事!”
“沿一步,从公路边走到公社屋旁边。”保管员提醒着说。
“嗯!知道了。”虽然我在心里记恨他,但是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公开反驳。
我身子折向北,一双小脚飞也似的从公路边立马来到了公社屋旁,再折向南踏上了公社山墙的阶沿,顺着阶沿走个右“之”字拐,我就回到了自己家里。
饭,妈妈早已给我做好了,是几个红苕,红苕边有一碗懒豆腐汤,放在锅里。我揭开锅盖拿起一个苕,准备往嘴里送,可怎么也没送进嘴里。
脑海中像过电影似的,又重复起刚才中午回家时的情景,保管员吴昌华这个人物,不断地在我眼前闪现。
他,高额头,宽脸,左脸的鼻梁旁,有一颗暗红色的痣,乌黑的头发有的长,几乎要盖住了眼睛。头发从顶命心的璇儿处一分为二,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分头,长长的鼻梁挺拔、高耸,眼睛大大的,明亮清澈,只是从他眸子里似乎射出的有道道光束。
平时,我们这些喜欢野的孩儿们,一看到保管员这双犀利的目光,就有几分胆怯。原先吵翻天的场面,只要他一来,顿时兵下无事,一片寂静。
生产队的粮食保管员,也是社员们关注的人选。生产队就是生产粮食的,除了粮食,基本上没有啥。每当粮食收了之后,并不是马上放进仓库,而是先完成国家的征购粮,然后分配给社员工分粮和人口粮,多余的粮食才能放进生产队的仓库。这些粮食,都是按政策提留的积累和下一年的生产费用,粮食保管员就是保管这一部分粮食的。
生产队的粮食入库是有数的,每次提取时虽然要过秤,但不像会计那样,没有明细账可查,因而,这就要求粮食保管员必须大公无私、廉洁奉公、忠于职守,确保集体的财产不流失。进入仓库必须两人以上,不得一个人擅自进入。为了更加保险,又在仓库门上钉两道门搭条,由一把锁增加为两把锁,两人必经同时到场,才能打开仓库。
我们生产队的这个粮食保管员工作积极,认真负责,敢说敢管。我们还经常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木印板在一堆堆粮袋上面,用力地盖上章。
由于我家离生产队的保管室不远。每到夏秋时节天气晴朗的早晨,吴昌华就与几个壮劳力从仓库里把粮食一袋袋地扛出来,摊在大晒坝外边的空场上晾晒。
每到天黑的时候,我发现吴昌华总是把那些收粮食用的簸箕、筛子、扫帚等工具收拾起来,放进仓库。
直到这时,炊烟已从家家户户的房顶升起来,牛、羊、狗的叫声此起彼伏,孩子的哭闹声也不时传来。吴昌华提着印板在一堆堆的粮袋上面盖上章。那些印章是防止盗贼来偷粮食的记号,盖完章后,锁上门,还时不时地听他哼着小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