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霜,为手中的奶糖晕染上一层光辉,我剥开米白色的糖纸,甜腻感在口中弥漫,思绪随之纷飞……
记忆中,你曾不需要隐藏。
儿时最容易生的病,莫过于上火,无论我何时抱恙,奶奶总能变出一袋橘皮,泡好水放在桌上。我讨厌苦涩的味道占据舌苔,所以总是亮晶晶地看着奶奶,她便懂了我的心思。装着奶糖的盒子就放在橱柜最上面的那一层,我捏住鼻子灌下一大口水,趁苦味还未化出把糖果塞进嘴里,仿佛只有它才能解我的燃眉之急。这时奶奶便会摸摸我的头,欣慰地笑了。
印象里,你总是爱藏。
小时候,我是个爱哭包。记得我会因为和小伙伴闹矛盾,跑到你怀里哼哼唧唧地撒娇,像某种小动物乖巧地蹭着主人“奶奶,他们抢我的花环。”我带着哭腔说道。奶奶一边抹去我脸上的泪痕一边说:“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呀,奶奶多给你编几个,你拿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说罢,像变戏法一般拿出一颗奶糖,剥好放进我的嘴里。当甜味卷袭了我的味蕾,那些不愉快也像是被奶奶藏了起来。
奶奶总是把你藏在口袋里,布包里,抽屉里,可当我难过时,你无一例外地出现在奶奶的掌心,来拯救我这个伤心的小女孩。
你藏不住了。
越到后来啊,我渐渐地长高,身体比幼时茁壮了些,奶奶却越发地年迈了,腰背渐渐弯曲,甚至够不到橱柜的顶部,记忆力也逐渐衰退,时常忘记奶糖被藏在哪里。世事难料,又有谁知道,长大以后,从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奶糖竟成了触手可及的甜食,奶糖的味道是如此的甜蜜,如此的难以忘怀。
到现在,不必藏了。
起风了,手指间的糖纸不经意滑落,像当年那个女孩头上花环的一片白色花瓣,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我无法停止时间的脚步,无法阻止奶奶的变化。那藏不住的奶糖正如奶奶藏不住的爱,散发着甜甜的味道,日日夜夜从未消失。
从前很慢,车,马,邮件都很慢。一声绵延的呼唤,像是从光年之外传来的。回首,那枯瘦的手中藏着一颗奶糖,但藏不住的——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