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吃鱼,外公爱捕鱼。
我老家住在海边,前边是一片沙滩,再远些,便是那片小浪翻波的碧海。每天傍晚,我都会坐在院子里,翘首以盼,期待的望着那片金灿灿的海。
远远的海中央出现了一个黑点,近了!更近了!我定睛一看——是外公!我越下了木椅,翻过门槛,冲向了海边,极力的挥着手,大声呼喊。他仿佛也看到了我,朝我挥挥手。我便开心地笑了。小轮船的马达呜呜的噪响,穿击打着浪花向岸边驶来。
外公身形高大,黑瘦,颧骨微微突出,略微下陷的双眼显得十分深邃,脸颊常年应受海风的吹拂而显得红润,穿着那件套深蓝色并打满补丁的衣裤。
我静静地看着他将渔网拖上了岸,我的目光被一个漆黑的的皮桶吸引去了,正要伸手去提,却被他一把抽走。“等回到家再给你看”外公卖了个官司。我一路上不依不挠地缠着他,他在前面大步地走,我在后面左窜右跳的追着。
到了家中,他放下了皮桶,我一边埋怨外公狡猾,一边目光往桶内看去。哇!大黄鱼!我好奇地蹲着呆呆地望着他,想摸一摸它光滑的鳞,可是又不敢。
外公洗了手,笑着对我说“等着,等着……”,边说边从桶中抓出几条黄鱼,开膛破肚,刮鳞,清洗,不一会儿,几条鱼就准备好了。
他将油烧热,油在灶中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嗞——只见几条黄鱼从灶边滑向灶内,灶中一下子热闹起来,鱼在灶中翻滚跳跃,外公灵活地翻着鱼,抓入一把葱蒜,鱼似乎在这时又有了新的活力。我巴着灶台边,望着那密闭的锅盖,灶中腾起了一缕缕白烟,鲜香的气味挑动着我的味蕾,我不禁吞了吞口水,催促外公:“好了没呀?”他看我这那专注的眼神,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快了,就好了……”他坐了下来,向灶口扔进几根柴火,翻弄了一下,鲜红的火舌在灶口猛烈地向上窜,火光将他的侧影长长地贴到墙上。我坐在小凳子上,依偎着外公,借助火焰的温度,烘烤着我们的手,脸颊又多了几分红润。
数年,我们将外公接到城里住,当我们回老家时,废弃的船停至在岸边,上面覆盖着几张残破的渔网。远处,阵阵汽笛声传入耳中。他走在海边,听细细的潮音在他心中发出的巨响,他的眼睛深沉地望着那片幽深的海。良久,只得一声深深的叹息……
外公,一直忘了问你,就像鱼回到水里,你在老家的海浪声中,睡得踏实些了吗?你在梦里,收到了我的思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