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村的村民说,她年轻时,就来到这儿了。
深秋的芦苇是温柔的,在呢喃的秋风中,轻姿曼舞,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来。她也是温柔的,三十年前的她,身着白色素裙,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秋风细细的揉着,她有温柔的眼眸,装下了村里的山河,装下了村里的麦田,装下了村里的红砖黑瓦......一切的一切,被她温柔的眼眸打动。她还有像秋风一样的柔和,却又携带着远方的神秘,村民们站在河的对岸,眺望着河对岸的她,她也眺望着,河对岸的村民。黄昏无意沉睡在宁静的大地,村民们看见,她的脸上有神明的光。
村民们一致认为她不适合做这种收割麦子的粗活,她细嫩的皮肤总是会被野草割去一个口子,然后见鲜血顺着白嫩的皮肤流下。村民们都说,姑娘啊,何必来农村寻这个苦呢?这么白嫩,在城里呆着多好啊。姑娘笑笑说,就是因为苦,所以才来村里。她不在乎那些被割伤的口子,只是跟着村民去收麦子,一下就融入了他们,都说这是个好姑娘。
闲暇时,好事的张娘问起姑娘为何来这,姑娘腼腆一笑,眼睛顺着天边的大雁,望着那远山的云,她的思绪一下回到了从前。姑娘名叫南窗,她说,她亲生母亲的故土就在这里,父亲来这里视察工作时,河边那些姑娘清清脆脆的笑声使他望向河边,却见一群姑娘在那里浣衣,在这些姑娘里,笑的最开心的那个姑娘倒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姑娘长得倒是温婉可人,却数她笑的最开朗,她讲着一连串的笑话,把其他的姑娘逗得“咯咯咯”地笑。他穿得一身体面,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姑娘,甚是喜欢。“云妹妹,可别讲了,你看那你看那......”一位姑娘轻轻地拍了下云妹妹,这妹妹顺着人家姑娘眼神看去,这难道就是前几天村长说的来视察工作的人?妹妹一下怔住了,这人......好像不一样呢.......他看着云妹妹,云妹妹看着他,仿佛周围的事物静止了,所谓一见钟情,就定格了。“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浣衣的其中一姑娘小声说,但周围的姑娘都听得清楚了,又捂着嘴笑。云妹妹一下脸红了,低下头害羞了:“才......才不是”“我们云妹妹这么好看,说不准呢!万一明天就拎着东西来你家上门提亲呢!”又一位姑娘开玩笑地说。云妹妹也害羞的笑了,笑的那样甜,眼眸里装下的都是他。他深知,他爱上了这个云妹妹。
一有空,他就去这村里找这个云妹妹。云妹妹的名字可真好听,名叫南贺云。“贺云啊,贺云,我娶你,可以吗?”这个大领导名叫沈贾文,南贺云和他坐在山上的一颗皂荚树下,她依偎着沈贾文,这么郑重的话,这个男人也说的如此严肃。贺云低下了头,她知道,贾文是城里的大领导,而她,只是个普通的村民而已。他们的距离,很远......
这倔强的沈贾文,硬是拎着大包小包的去拜访南贺云的父母。她父母笑的合不拢嘴,这城里来的文质彬彬的大领导,看上了自家的女儿,肯定是福气啊!沈贾文的父母却硬是不同意这桩婚事,沈贾文任性着,硬是说服了自家父母。
迎亲那天,村民们都站了出来。眼望着这城里的大哥们儿娶了这村里的姑娘,从河的对岸,到了河的对岸。南贺云不舍得看了过去,这是她亲爱的故土,她亲爱的南河村。
“然后呀,母亲生了我,她很喜欢‘南’这个字,就给我起名南窗。母亲总说自己很想念这里,父亲因为工作太忙了,无法带着母亲回来一次,”说到这里,南窗停顿了一下,她的声音仍然很细柔,“母亲生病了,我看到她老是躺在床上剧烈地咳嗽,有一次严重地咳出了血来......她让我不要给父亲说......却在有一次,家里人聚在一起吃饭时,母亲突然倒下了......去了医院,母亲就走了......”她眼眸的温柔,和她母亲是一样的,如流水般静静的,又打动了多少人的心。“在给母亲收拾遗物时,她的日记我翻到了。每一篇都写了想回南河村。甚至在最后一篇,她说自己得了绝症,希望我可以替她去南河村看看,这美丽的地方......”南窗很轻的叹了一口气,明看到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却还是那样安静。村里的阿娘们安慰着她,她们都认识南贺云。南河村最好看的姑娘,遇上了城里的那个男人,嫁过去了,也没回来过......他们没想到的是,回来的竟然是贺云的女儿。
南窗的房子便安在那颗父母经常坐的皂荚树前,她时常提笔写信,记录着自己在南河村的点点滴滴。她开始给自己整了个花圃,然后种花,什么花都有。茉莉啊、月季啊、山茶啊、玫瑰啊,还有秋天特有的桂花树。村民们走过山边时总会闻到一阵阵桂花香,眼望去,一颗皂荚树、红砖黑瓦房、和一个可爱的花园,大家都会心的笑笑,然后走了。
她一直都在这里,她在母亲的故土上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