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明醒了,但他视线一片模糊,大大小小的小光点,五颜六色,如霓虹灯般将他的眼睛照的刺痛无比,交织的光影杂乱不堪,不停摇动。他使劲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努力使目光凝聚一点,这才仔细地观察所在之地。很明显,这屋子非常明亮,阳光透着半开的窗户洒进屋内,隐约看见窗外翠绿竹林。而他躺在榻上,在他前面则摆着小案几,上面仅有几个竹简,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除了几、案、榻,一个木橱以及一木箱。然而这些都没什么,让林月明吃惊的是在这房间还有一人,一位坐着轮椅在门边默默思考的女子。这女子穿着淡紫罗裳裙,侧对着林月明,虽说仅窥得半面,却也看得出面孔细腻白暂,又长有一双丹凤眼,愁眉不展,细长微翘的琼鼻,粉嫩紧抿的红唇。林月明怔了怔,瞧了三四眼才醒悟,脸红了起来,见那女子仍未注意,林月明只得装做咳嗽,出了两声才将那女子唤醒。那女子闻声果真向林月明望去,这一看她不打紧,但林月明好不容易平复下的脸又噌的红似苹果。
还有这等女子?年约二十三四,似比林月明大了四五岁,桃腮杏脸,如琬似花,淡淡峨眉,又显得清新脱俗。那双明亮纯澈的双眼,如此的聪慧灵气,睿智玲珑。林月明足足看了半晌,才察觉那女子也在看着自己,顿时低下了头。那女子笑了笑,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林月明刚想回答,话到嘴边才觉不对,反问道:“你是何人?我为何又在这里?还有……我记得昏睡前有一批人欲将捕我,他们呢?”女子自行转着轮椅缓缓走向榻边,道:“小家伙的问题不少,这里处于一片封闭的山谷,安全得很,而我是这儿的主人,你可以叫我司徒……至于你为何在这,是我恰巧路过,不忍见你被人追杀,好心救了你一命。”“既是如此,在下林月明,万分感激阁下救了我。”林月明略略惊诧地看着司徒的双脚,又道:“你的脚……”“我的双脚生下就如此,不能站立,你无需在意。”司徒微微一笑,推着轮椅走至案几,拿起几上的竹简卷开道,像是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知为何,林月明望着司徒完美无瑕的笑意,心中竟莫名的一痛,却未有多想。顿时同情这美丽女子起来,虽有惊世容颜,却只能守着一把小小的轮椅,天生双腿残疾,这女子究竟有着何种的过去?上天总见不了完美之人。“那些欲绑架我的人……是谁派来?”林月明细细回想昏迷前之事,越觉蹊跷,按说他来到这世上,除与陈玄有过交集,决不会与别人结下梁子,又怎会被一路追赶?“看剑法那些人似都是出自兵家,而我也很奇怪你的这身古怪打扮……于是我先前便遣人四处查探你的背景,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司徒嘴角升起一抹莫名笑意,放下竹简,意味深长地盯着林月明。那明亮清澈的凤眼,秀而不妖,仿若看透了一切,神姿如此风华绝代,巧笑婥妁。涉世未深的林月明哪曾被如此佳人认真瞧过,顿时张口结舌,手足无措起来。林月明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朝代这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交代的!这秘密甚至连陈玄都没有告知。一来林月明怕被人视作疯子,二来也怕为此多生事端……故此隐瞒。“很奇怪,我在你身上翻不出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又派人在那村落以及方圆百里挨家寻问有人失踪否,竟无一户有人失踪。”司徒说到这就打住,似笑非笑看着林月明。“你简直就像凭空出现……我真的很好奇,你居住何地?你这身发型服饰,据我所知,大秦、楼兰、乌孙、月氏、羌、匈奴、东胡……并无一国与你穿着相似。”司徒说道。
林月明冷汗涔涔,正思绪着如何编个借口应付,不料听得司徒又说:“你若实在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不过我这可不收留不明来历之人。”林月明当下起身,拱手道:“你既救了我,本就无以为报,在下哪还好意思打扰,我这便离去。”林月明正欲离开,又听见身后女子似乎叹了一口气:“如果是昨日,我或许高兴你做的决定,可惜你现在是真不能走了。”林月明转身看着那女子问道:“这是为什么?”不料正好对上司徒明亮幽窃的眼睛,她的眼睛竟是如此的深邃美丽,林月明心中一跳,头不自主地转向别处。“陈玄,是你什么人?”司徒并没有回答,却冷不丁问出一个令林月明未料到的问题。林月明诧异万分,开始思寻着自己与陈玄的关系这女子如何得之。司徒微微一耸,嘴角含笑:“你不必如此看我……
实际上,我今早才得到消息,兵家似乎对你被救走之事恼羞成怒,放出消息,说你清楚陈玄下落,并将画像公布于众,大秦各家势力纷纷搜查你的下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我若此刻放你走……谁知你出去被擒会不会将我招供,兵家之强大,我可受不起。你且在这住下,等过一阵子风头过了再出去吧。”林月明虽有几分不愿,却别无他法,这名叫司徒的女子虽说神秘美丽,但似乎对他并无歹意。“这……”
林月明迟疑道,“这里莫非只有你我二人吗?我若住下只怕会给你带来不便……”司徒摇头道:“无碍,这儿除我外还有一婢女负责照顾我起居,不过先前我有事已将她遣出去了,你就住这间屋子吧。”说罢,司徒转着轮椅便走出了屋子。林月明也随着司徒出去,一出屋子,放眼望去,这才发现屋外的景色甚是美丽宜人。林月明身后四五座竹屋,藏身于一大片竹林之中。竹海清雅秀丽,翠色欲滴,挺拔屹立,林月明身处竹林,呼吸着竹香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似进入云海深处,妙不可言,连身上的疲倦与伤痛也隐隐消失了。竹林东西南三面皆是高山陡峭,将这一片浓绿的竹海包围,仅有一山谷口可容进出。
不远处一山水汨汨从山顶流下,鱼虾浅嬉,溪边青草郁郁葱葱,树木争高,鸟语花香,碧蓝如洗的天空将这一切笼罩着,万物生辉。正如: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这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
林月明由衷叹道。司徒停下了轮椅,转头问道:“世外桃源?那是哪里,为何我没听过?”风儿吹过,一缕发丝挡住了司徒的眼睛,司徒用手轻轻一拨,澈清的眸子充满了好奇。林月明一呆,心想桃花源记似乎是东晋陶渊明所作,秦汉时期哪来的世外桃源这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呃……世外桃源是我家乡那边的一景,忘了你们这边没有。”司徒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语,转着轮椅继续前行。两人欲走到谷口,司徒提醒林月明道:“谷口你莫看普通,实际其中处处有杀机,我命人在其中设了不少陷阱暗器,若冒然进出,一个不小心便会葬命。”此时两人已行至青草碧天处,芳草萋萋,晴川历历。林月明笑道:“怪不得你敢孤身一人居住此地,原来有一手……不过你既留我在这,就不怕我图谋不轨么?”司徒也笑了,似半开玩笑道:“你也可以试试。”瞧着司徒的笑容,心中莫名的那一痛愈发强烈,林月明叹了一口气:“司徒……你笑得真好看,可为什么你眉间总是锁着?”司徒俏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抬头看着林月明,米黄色的阳光照着林月明略带稚气的侧脸上却又显得那么的耐看,不知怎地,林月明的话似一语中的,司徒心跳仿若漏了一拍。司徒随即冷着脸,道:“好了!这儿看也看了,没什么事别乱闯谷口,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道完这话以后,竟未言一语,徒留林月明一人在那尴尬的看着风景。林月明郁闷不己,心想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好不容易到中午,而司徒早已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大门紧闭,林月明也看不见里面是何模样,只得一人在谷中四处游荡。此时谷中忽进一男装女子,面容冷淡,身形高挑,谷口陷阱似一一清楚,驾轻就熟,轻松便走入谷内,一进谷中便奔向司徒房间。
被林月明正好看见,心道:这女子为何如此面熟,她不就是昨日于兵家手中救我的那女子吗?以她那高超剑法难道竟为司徒婢女?林月明对司徒的身份又多了一点好奇。过了一会,林月明才见那男装女子推着司徒的轮椅缓缓走出。炎阳正中,老早就到晌午了,林月明才想起昨日今日似乎并未进食,虽以服下龙元,有强身健体,洗筋易髓之效,可他毕竟凡人俗胎,五脏庙早已饥肠辘辘呱呱作响,有心想上前寻问自己温饱问题却又拉不下这面,只好呆呆在那,愁眉苦脸。那司徒似是看出林月明的窘迫,低低吩咐了男装女子一声,只见男装女子从屋里拿出了食盘,里面皆是竹笋,青菜,米饭等。那女子走到林月明前,将食盘赠与林月明道:“我名唤青奴,你直呼名讳便可,饭菜都在厨房中,你若饿了可自行去拿。”林月明一喜,道完谢当场坐下便大口吃了起来,虽说难看,饥饿之下哪管得了那么多。青奴虽说性子冷漠,不喜说话,但见得林月明吃相粗俗,又在主人面前,冷冷斥了一句:“要吃回屋去,外人面前尚如此粗鄙不堪,成何体统?”
林月明心中一气,暗想你主人都没插话你这婢子倒指点了,笑道:“有人心中有花,他瞧着一根草,它就是花,而有些人心中只有草,就是鲜花在他面前那人都当作杂草。”司徒听得林月明这话,初听并不在意,可细细品味之下觉得越发玄妙,心想这人表面虽一副放荡不羁,说起话来也有几分歪理。青奴冷眉倒竖,正欲发作。“青奴。”司徒唤了一声。青奴见主子发话,瞪了一眼林月明,默不作声地退到司徒后面。林月明见青奴忍让,自也不好意思再说,朝司徒尴尬一笑,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吃去了。“主人,这小子分明没安好心,依属下看倒不如一剑结果了这混蛋。”青奴愤道。司徒笑道:“怎么,青奴你平时可不是这样说话的。”青奴麦黑的秀脸上微红,道:“主人,你留他在这,当真行吗?”司徒想了一下,说:“这人服下龙元,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诱饵,若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放出,以他身上的精血,那人说不定也会上钩。”青奴默然不语,也不知想些什么。
高三:许嘉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