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在你走后我曾无数次找你,从花季一直到达雨季。我会在每个冷雨降临的夜晚打开电脑,然后等着你灰色的头像变得鲜活明亮。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现实的你比灰色的头像更不可能鲜活明亮。因为你具备着与年龄不符的灰暗,纵使雨露在你身边折射出彩光,纵使鲜花在你视线中更加妩媚,你也是一样冷得绝望,冷得仿佛隔着层冰壁,连血液也会冻结。
你是一个从来不笑的孩子,雨。在我认识你的日子之前与之后,一直都没有见过。
天空阴霾,你的话仍像迷离的雾霭一样萦绕耳边。你告诉我没有花季雨季之分,任何事物都不能抗拒严冬的残酷,其实真正的雨季像冬日的雨一样,泛着尖锐破碎的冷光,把每个人的体温毫不留情地摧毁。你寂寂地对我说,你的童年少年是那么的黑暗,充斥着灰色的雪花,构成一座绝望的围城,你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雨,你再也没有把这段记忆告诉别人,就连最亲的亲人也没有。你是那么的相信我,可我却一直没有接受过你的思维。我惧怕你心中的雨季,那是不圣洁的寒冬,没有圣诞的颂歌,没有雪中的灯光,没有可爱的雪人,只有呼啸的寒风和遮蔽了天空的绝望。
雨,为什么你从来没有笑过却可以安静地存留,你把你的希望放在了布满沧桑的漂流瓶之中,让它漂向除了远方一无所有的海洋。雨,你的希望究竟扎根在何处,那里是布满了冰冷的迷雾还是充斥了热烈的阳光。
也曾有一次,阳光洒满了大地,你站在一棵合欢树的淡得看不清的影子里,表情如孩童般天真却不邪气。风如轻纱般漫过,合欢粉白金红的花朵如精灵般荡漾在四周,一如你那时的眼神。
阴暗、阳光、金灿、灰漫,这些放在你身上并不矛盾,只因为世界允许你在心中筑起一座通天塔而让你穿越灰尘触到了灵魂的光亮。
你说这棵合欢是你亲手种的,只要它一直存在,你与世间的生缘就不会断。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一直把希望系在了它身上而不自我驾驭,但我依然沉默,只因我在花雨中仿佛看到了你的笑,如天空一般空灵祥和,阳光布满了的笑。
那个迷离的笑我到现在也不敢确定是否真的在你身上存在过,因为它像水流花谢一般了无痕迹。
而在接下来微凉的日子,深秋浓雾弥漫时,你也消失在烟雾深处,然后那个冬天开始下起凉冰冰的雨,我靠在了合欢树上,不经意向上看去,风呼啸着,把枯叶带走,瑟瑟发抖。
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的指尖触上了滑滑的树干。它也是生命啊,它是否能够存留下你的温度。我只希望它告诉我,孩子,没事,该回来的一定会回来。可指尖感觉到的只有冰冷,叶子轻颤着,落满了一地。
合欢树的叶子枯黄了。
雨,你与世间的生缘已断了吗?
灰暗的天又下起了雨,混着泪水飞向四面八方。雨你说得没错,冬日的雨竟也可以像泪一样冷的,任何事物也无法抵御寒冬的肆虐。合欢枯了,在寒风中发抖,你的希望枯了,在黑暗中碎裂,我的等待尽了,在冷雨中凋零。
雨,难道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希望也不如命运的定数与绝望的压迫。你走了,离开了合欢树,离开了等待的我。可是我也一直希望,在这场与绝望对抗的战役中,你曾笑过。那么你的心还没有冷去。就像合欢也曾开出了那么绚烂的花朵,渗透了那个季节。
而现在,合欢居然在严寒中长出了新的嫩芽。
即使严冬再残酷,但它也不能阻止春天的到来。合欢说不定也在等待,至少等待着暖风吹起的一刹那,使粉白金红的花朵照亮你的心房。
然后,春天已经到来。
温暖的雨把我们淋得透湿,水的倒影里你像以前那样站着,浅得令人伤感的眸子。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
“因为你说过,只要它一直存在,你就不会离开。”
花影在雨中摇曳,折射出了你的泪光。
终于,在这个普通而又特殊的春天雨季里,在合欢迷离而又清晰的花朵中,我终于亲眼看到了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