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没有下雨……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突然手机铃响了。
“喂,妈?”
“宝宝……我们去趟医院,我这就到……嘟嘟嘟……”
莫名其妙的第六感让我的大脑“嗡”的一下定格在了那一秒。一片黄叶漫不经心的从树梢滑落,又沉甸甸的坠到地上,微风卷着沙土埋没了叶的轮廓。手机屏灭了……
随手抓起外套,冲出家门。马路上,人来人往,一张张面孔突隐突显,却没有一张熟悉的脸,顾不上那不约而至的孤独感,挤过了那永远嘻嘻哈哈的人群,我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在大街上横穿直橦,只知道爷爷出事了。来不及等妈妈的车径直奔向医院。
病房前已经挤了好多人,却一点点的模糊了……我试探着迈进病房,白色的墙,白色的窗,白色的床。只是没有发现爷爷那张熟悉的脸,只有一个黄色的袋子安安稳稳的摆在床上,那一刻,我静止了。任由大滴大滴的液体坠落,墙没了,窗没了,床没了,可那黄色却越发的刺眼。一股冷气正顺着脊柱往上爬,我不禁后退了两步,瘫倒了。试图打开袋子,却被人硬生生拽开了。倚着墙角直直的望着,想要看穿里面的东西。它带走了你,却锁不住我们的回忆。
绕着这个小城,你带我兜了一圈又一圈。晌午的阳光洋洋懒懒的散在小城上方,整个城市都安静的睡了,只有你脚下的轱辘还机械的转动着,渐渐地,我的眼皮也沉了……朦朦胧胧的感觉一双手轻轻托起我,缓缓放下,我微眯起眼,看到高高的你正蹑手蹑脚的离开。
“宝宝?太阳公公都要下山了,我们起来啦。”我不情愿的翻了身,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搂了过去放在膝盖上,你低下头用小胡子渣轻轻刺着我的脸,痒痒的。被抱到饭桌前,放在椅子上,趁你一不留神,我滑下来溜走了……你一手捧碗一手握勺,追过来,一伸胳膊把我揽了过去,有力的双臂像一道长长的枷锁把我所在腋下,任我怎样挣扎都无法摆脱,只好乖乖被拎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小孩”,说:“她叫宝妞,你叫宝宝,宝妞吃一口,宝宝吃一口。”然后把勺放在镜子小孩面前,又放在我嘴边。我仰起脑袋,半信半疑的眨眨眼,大口吃掉了。就这样我有了第一个饭友,是爷爷你给我的。
月光怜爱的撒在小石凳旁,坐在爷爷膝盖上,听爷爷讲他过去的事情。我抬起头,弱弱的讲:“爷爷,你会一直给宝宝讲故事么?”“会!”我不放心的追问道:“那等宝宝长大了呢?”“也会!”然后把我圈在怀中……
灵车渐渐走远了,我呆呆的愣在那里搀着痛哭失声的奶奶,浑浊的泪水从老人深陷的眼窝渗出,顺着脸上褶皱的纹络淌到我无力的心脏里,感觉冰冷冰冷的,像雨滴肆无忌惮地溅落在我每一条脆弱的神经。风从袖口钻进来,又从领口钻出去,凉飕飕的。
远远的,看到爷爷在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向前伸出手,想要抓住,却不见了。回头,黑白照片上,爷爷的笑依旧亲切,像一把大伞遮挡着不停砸落得雨滴。
而我的心,却淅沥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