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仆人都流落在人间,他们不曾关心过他,因为他是神,不需要陪伴。
——有的时候,人们会见到那些孤独寻找的使者。
——不过,他们只能看到他们的美貌,却看不懂面具下的抉择。
——只有当他们,随着一缕缕七彩的烟,回到天界时,人们才会明白,带走的,除了灵魂,还有什么……
我开始变得喜欢仰望,坐在草地上,靠着那块月状的岩,看蓝得澄澈的天,想象天神旁的母亲,是不是还和走的时候一样年轻美丽。只可惜,我没有母亲那双可以看透九重天的眼睛,她总是说,天神的眼睛是黑色的,比没有星辰和月亮的夜晚还要深沉。但,我从没有见过,那样的天空,甚至不能从星斗间,辨认出哪一颗是母亲的泪水,哪一对,是注视着我的眼。
有的时候,澜亭会悄无声息地坐在旁边,默默地陪着我。他只会偶尔眯着眼睛,抬头看一眼飞过的鷫鹴。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黄昏时,再静静地离开。
你的侧影,为什么要这样孤寂呢,忘了这一切,不是很好么?澜亭轻轻地说,就像母亲吟唱催眠曲时的声音,一层薄雾,暗暗的凉意看似不易惊醒美好的梦,却在醒来时,感到一阵冰寒。
也许,很久以后,我会忘了,但也许,我会永远记得。我低着头,看手上的泪一点点,滑进草叶下的土地。你有一双天神的眼睛,最正统的血继。而我,来历不明的小孩,母因子贱……死于谋杀,却在昭告天下时,诬称病逝。空空的棺椁,连进入皇族墓地的权利都没有。謚号为密,连走了,都不忘把罪责抛给她……
记住这些,对你,只会有挣脱不了的负担……而且,天神的眼睛,就和天一样,纯净……澜亭凄凄地说,却固执地不愿向上看一眼。
如果真是这样,如果神真得那样善良,为什么,还要让我的母亲死。为什么,还要教那支笛子,白白让那么多人做他不欢迎的客人。
澜亭苦笑了一声,是那笛子不忠诚啊,它不愿意让那位客人那样早就死了,因为它喜欢他,你明白么?澜亭摇着头,转身,一点点走开。
那我,为什么,没有死?我追着他的背影使劲喊,迎面的风刺痛着我的眼睛。朦朦胧胧的一片,只看得到他停下的脚步,回头。微雨轻轻地,漫漫撒着。
因为……它不希望,那个客人……那么早就,离开这个世界……还没有体会到任何美好的时候……
细细的雨丝,就像是轻轻的雾。澜亭的话,仿佛缥缈虚幻的风,徘徊却吹不开淡淡的谜。
我依然看着那无辜的天,却不像原先,眼前只有灰蒙蒙的云;我依然看着那青绿的草,但柔软不再,唯有压弯的草枝;我看着那受父皇宠幸的神鸟掠过头顶,浮夸的七彩羽毛消失在那个我连看得权利都没有的地方……
直到,泪水模糊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