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拨开飘渺的云雾,穿越历史的长廊,在元丰五年的秋天,看到了七月十六的月亮,还看到苏子与客夜游赤壁的场景:清风徐徐吹过,江面水波不兴,主客把酒诵诗,兴之所至,信口吟诵明月之章:“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我看到苏轼所描述的景象:白茫茫的水汽笼罩江面,水上浮光远接天边,水天一色。这让苏轼心胸开阔、舒畅,他任由小船随意飘荡,越过茫茫万顷的江面。他饮酒乐极,扣舷而歌:“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人吹洞箫和之,凄切婉转,气氛由乐转哀,客人感叹世事无常,曹操英雄豪杰,不过过眼云烟,都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我不禁哀从中来,是啊,如客人所说,我们就如同浮游小虫一般,朝生暮死,渺小的如同尘埃一般,我看向苏轼,我猜想他一定想起了坎坷的仕途,“乌台诗狱”对他的影响足以使他郁郁终生,可他吟哦片刻却道:“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从事物变化的角度看,天地之间的存在不过转瞬之间;从不变的角度看,则事物和人类都是无穷无尽的,又何必羡慕其他呢?”
他的话掷地有声,犹如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将困惑迷茫的情绪砸得粉碎。我见客“喜而笑”,想必客人也和我一样被苏轼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折服,为他身处逆境却能保持超脱随缘的精神状态叹服。
我忍不住开口:“难道你对被贬黄州,人生虚度没有什么怨言吗?就没有记恨过吗?”
“何以怨言?为何记恨?”他开怀畅饮,反问我的句子洒脱、豪迈。我又想起他的话,他从消极哀怨中解脱出来,并未对坎坷的仕途发表多少看法。我想那些困惑和怨恨也如同烟云一般在他心中消散了吧,那些愁苦最终化成了流传千古的不朽篇章。
我看着他与客“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才蓦然想起他是苏轼,是苏东坡。是只会吟唱“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苏轼,是只会唱“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苏轼。他的豪迈与豁达成了他的代名词,他旷达洒脱的人生态度、坦荡的胸襟也成为我们如今待人接物的标杆。
东方渐起鱼肚白,我带着苏轼掷地有声的话语和对苏轼更深刻的理解,缓缓退出了云雾渐起的赤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