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源于对世界的好奇与惊讶。”因为好奇,所以发问;因为发问,所以成长。当屈原行吟泽畔,稽首而问九天时,世界的另一头,苏格拉底也仰望着同一片星空……
我从何来,又往何去?
佛说:“娑婆世界,六道轮回。”爱因斯坦感慨道:“我们每个人既非自愿也无人邀请,在这世界上作一短暂的逗留。对于为了什么和目的何在都毫无所知。” 佛心慈悲,不忍让万物归于沉寂,爱因斯坦是科学家,他着迷于未知的神秘感,还是史铁生说的最好,大起大落后,他这般告诉世人:“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接受,是对生命的了然,对未来的从容。
我想要如何走?
上帝给了我一条路,却不曾告诉我怎么走,也许这不确定性恰是上帝的恩赐。悄悄问自己:“我会变成谁?”回答我的是空荡荡的静默。这世上的确有很多由先辈踏出的光荣路,但纷繁交错的这些路,不一定适合我。
我也曾幻想轰轰烈烈,与其说是雄心,不如说是对英雄的崇拜。就像希腊神话中的伊夫勒斯,为了追逐太阳而进行一次壮丽的飞行。高温融化了黏合羽翼的蜡,羽毛飞散飘离,与皮肤一齐燃烧起来。伊夫勒斯在恢弘灿烂的金色中坠入大海,飞蛾扑火似的追逐梦想,我深深地为之震撼,感动得难发一声。然而那阳光太刺眼,那梦想太绚烂,悲剧式的英雄主义适于仰望,却不在我们身边。我更希望做一名渔夫,以诚挚的敬意默悼海尽头的英雄,却又闭上眼睛,感谢温暖而和煦的太阳,感谢它让大地充满生机。
我也想要成为作家,述说着荒诞离奇的故事,让那些迷茫与挣扎妖魔般化成一只清晨醒来的甲虫。甲虫费力地翻过身,努力控制无数条细细的腿,那一瞬间,它已被人类抛弃,抛弃!多么决绝的字眼。卡夫卡以其荒诞的笔调冷静地分析着每一寸残酷的事实,可我做不到,作者的痛苦与哀伤远非我能体会的范畴。人们可以试着去理解,但这世上绝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懂得他的世界。然而,做不成卡夫卡也未必是坏事,从另一面想,我可以告诉别人关于我的故事,记叙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世界的故事。
我试着举出更多的例子,梵高、伽利略、拿破仑,当然这些是名人,但普通的人呢,例如教师、医生,隔壁的小女孩……不管这些人是好是坏,平凡或伟大,都没有一个像我。平凡如我,却也独一无二,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像我这样一个人……
于是我对自己说,我有一条独一无二的路,没人保证它像史诗般传奇变换,没人保证它如琉璃般溢彩流光,也没人告诉我这路上是否有荆棘……但我仍可以爱它,就像小王子爱那朵玫瑰花。
那么,在我眼中,在我心底,这条路到底是怎样的?
还记得小时候,拿了蒲扇,点盘蚊香,坐在院中抬眼看星。满天星星闪着眼,那么多,深深浅浅、远远近近,冷冷的,遥远的,不含半点感情。悄悄的,满载繁星的天穹挪动了,星星终将移到西边,几个时辰后,东方渐白,和梵高在《星空》所表现的一样。我对于星空也怀着特殊的敬畏,可望不可即的远星总是带着庄严神圣的色彩,直到长大后才发现大自然的奇迹不仅体现在夜空中,而且体现在每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中,也许是梦醒时一串婉转多情的鸟啼,也许是蓝天下一片迎风舞动的花田,也许是数十代蚂蚁辛勤筑成的回环曲折的巢穴……
在我眼里,这条路,充满了爱与奇迹。每一种生命都同样尊贵可敬,值得用心去体会,有幸看见眼前之景,听到耳畔之声,是机缘,也是一种馈赠。所以,这条路我走得很虔诚。
我敬畏着世界,与敬畏相伴而生的是浓浓的依恋与热爱……任何人,也许会对世界感到失望,却很难说他心中没有爱。尽管“爱”这种情感常被指责为变化无常,但它的种子却一直留在人们心间,悄然沉睡,只等春风唤醒。爱吧,微笑吧。冬天过后总是春。春天来时,我会看见路边的树上都附上一层极浅的绿,飘忽如一潭清漾的湖,一点点变绿,一点点盎然。我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心里所有的不快与苦恼一扫而光,霎时间,风轻云淡,天地明朗。瞧,世界就是这样的,有美也有丑,有冬天也有春天,有讨厌的人更有珍视的人,尽管它不完美,可是我永远珍惜着点点滴滴。能以平凡的姿态和花草对话,用最真诚的笑容赞美蓝天,这便是人生的福分。
忽然忆起海子的诗,“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不是今天,而是轻盈美丽好似泡沫的明天,因为看不到,才显得那么美。在夹缝中挣扎的海子,彷徨着憧憬幸福的海子,对也好,错也罢,其实,他始终未放弃幸福的美梦,一直梦到了最后……
同海子一样,我的确不知道明天会怎样,而且也永远不会明白自己从何来,到何去。但我知道要尊敬生命,要对未来怀有憧憬,要认真过好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每一秒。这条路上风景无数,而我唯一的心愿便是在欣赏完整个过程后,获得安详、充实、无悔。看着明净高爽的天空,蓝蓝的,而我如释重负地笑了……
这,便是给自己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