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一:《怎样看待性描写》1500字
性行为,是人类的一个自然属性,没有性就没有人类的繁衍。人以外的其他动物也都有性欲,因为他们也需要生存和延续。但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是人把性交作为表达感情的一种宣泄或表达的方式,久而久之,性也就成为了一种科学一种文化。而大部分文章中的性描写是纯粹的性描写还是带有文学艺术性,这主要看每个人的思想,每个人的世界观。人体素描,大家并不陌生。人类身体的曲线美在画家眼中是一种无物比拟的美,而如果让一个胸无点墨的人来欣赏,除了能启发他的性欲,恐怕也在无其他了吧?贾平凹自写《废都》之后,也是人云亦云。文章里作者对庄之牒与唐宛儿之间的情感过程描写的循序渐进细致入微,从庄之牒到周敏家吃饭初次见到唐宛儿写起,到后来相互间日日难耐的相思,到对相互间的渴望,到后来将相互的渴望转化成两性相交的行为,这些行为绝不是偶然的,而是两人情感发展的必然结果。当时此书一出版社会产生巨大的反响,众读者在对其中男女之事的描写产生极大的争议,有人说此书具有很高的艺术性,有人干脆称之为淫烂之作。或许你认为此书俗不可耐,淫秽,低级,下流。但是说此文写的美的写的好的人,也比比皆是。所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同的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只要你能说出一番道理。然而造成读者各持己见的原因不止是在文化程度和个人思想上的差别,还有很多很细小的原因,加之起来都会成为形成影响读者观点的重要因素。所以我认为判定性描写的文学艺术性与纯粹性与个人的文化构成与意识形成有直接关系。
再者判断文章中的性描写是否具有文学艺术性要着眼于整个文章的中心思想和结构,这主要要分析小说中人物的思想,不要截取其中的某段性描写来进行大肆的评论,那样就脱离了文章的结构和思想,也就无法正确的判断性描写的纯粹性与文学性。两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哪个具有文学艺术性,那个是纯粹的性,不在特定的环境里,谁都无法判断。《伟哥与伟嫂的时代》中,作者从很多文章里截取n段的性描写,直接断言说是纯粹的性描写,读者们并没有读过例子的整篇文章,单截取某段就大谈特谈,大论特论,这就很严重的犯了断章取义的毛病,当时我就指出这一缺点,可是其作者还很不服气,对我出言不逊。这里我还是要说,这样一味的截取某段来证明观点,量是有,究竟有没有说服力答案却是不容质疑的。反过来讲如果只拿出一篇小说从整体结构和内容来分析,来全面的展开谈那会收到事半功倍的的效果。
文学艺术源于生活,而性生活的也是客观存在于现实当中。所以小说既然是生活的提炼,那么其中必定有关于性的描写。文章中的男女关系发展到一定程度就难免要发生性行为,而通过对男女的性描写,可以反映出人物的多方面复杂的性格以及更深一层的含义。所以适当的性描写对整个文章情节的发展与文章主旨有很强的辅助作用,当然我说的适当并不是要硬加进去,而是要水到渠成很自然承接下来。如陈忠实的《白鹿原》中对黑娃与小娥儿的恋情的描写,作者从端饭递水的肌肤相接写起,一步步的进展,到后来无法控制波澜的情感,两人必然就会发生性行为,这是很自然的事。如果没有这一段的性描写文章就会缺乏真实性,也会失掉一个过度使文章在某些情节上显得突兀难懂。一个健壮如牛的小伙子与一个成熟丰韵的女人抱在一起怎能没有性冲动怎能不发生性行为。所以某些文章中有性描写才是正常的,因为性行为就存在于现实当中,如果文章里的男女确实也应该发生性行为,而我们却避而不写,倒使文章显得不够真实,在整个情节上也会出现突兀脱节的现象。当然这种性描写也不要去刻意的追求,如果能做到顺其自然那就一定不是纯粹的性描写,不仅如此,同时你的文章也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具有了文学艺术性,也就自然能给文章锦上添花,给读者带来美感。 文章中的性描写,只要不是正常的是合理的,那它就不会是纯粹的性描写。至于如何去看待文章里的性描写,那要看个人文化知识的构成,与思维意识的形成。性描写本身不在特定的环境里永远都是客观的。
作文二:《《诗经》里的性描写》2100字
《诗经》里的性描写
发布时间:2008-01-25 00:45
《诗经》里的性描写
丁启阵
李安导演的《色?戒》之所以引起如此广泛持久的讨论,首要原因应该不是它的思想性,不
是它的艺术性,也不是它华丽的配角队伍,而是由于它的床上戏。换句话说,是由于它的性
描写,由于它大胆的性描写——大胆程度已经突破了一般艺术电影的底线,进入了三级片的
领地。人们因此纷纷指责李安,抨击李安,辱骂李安,乃至联名上书,要求政府有关部门禁
演《色?戒》。我并不欣赏《色?戒》这个电影,但是,我也无法像这些人那样激动,那样愤
慨,那样以为:只要文艺作品一描写性爱,全国的青少年就立刻沉迷情色,从此荒淫无度,
不但自毁前程,而且贻误我中华复兴大业。
我之所以能够这样处之泰然,并非因为我“见多识广”,“黄山”归来不看山,也并非因为我
身体有病、心理变态——一一切想要把我往这个方向设想、诬蔑的人,我都毫不吝啬地馈赠
他们宽容的一笑,同时十分客气地将他们想要强加给我的东西原封不动地予以璧还——实在
只是因为我知道,文艺作品描写性爱,不但古已有之,而且就连最严肃的经典作品也早已有
之。
《诗经》,是被动辄正襟危坐道貌岸然、主张男女授受不亲的儒家圣贤及其演变得近乎木乃伊
的后裔——道学家们奉为经典的唯一的纯文艺作品(集);两千多年来,《诗经》一直被人们
当作老少咸宜、男女共读的作品。就是这样的作品集,其中就有不少描写性爱的篇什。
闻一多先生指出,《诗经》描写性爱的作品有五种类型:“明言性交”、“隐喻性交”、“暗示性
交”、“联想性交”、“象征性交”(闻一多《诗经研究?〈诗经〉的性欲观》)。
其中,“象征性交”的作品有《召南?鹊巢》、《邶风?谷风》、《郑风?叔于田》、《郑风?大叔
于田》、《郑风?清人》、《齐风?猗嗟》、《秦风?小戎》等;“联想性交”的有《召南?小星》、
《鄘风?桑中》、《王风?大车》、《卫风?芄兰》、《齐风?鸡鸣》、《唐风?葛生》、《陈风?东
门之枌》等;“暗示性交”的有《召南?野有死麕》、《鄘风?桑中》、《齐风?载驱》、《豳风?九
罭》等;“隐喻性交”的有《鄘风?螮(蝃)蝀》、《齐风?东方未明》、《邶风?谷风》、《卫风?伯
兮》等。
“明言性交”的则有《召南?草虫》、《郑风?野有蔓草》、《郑风?溱洧》、《齐风?东方之日》、
《曹风?候人》等。
《诗经》有性描写的篇章和诗句,不但闻一多先生看出来了,清代学者江永、崔适也看出来
了。其实,孔子也是看出来了的。孔子说过“《诗三百篇》,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也说
过“《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但是他也说过“郑声淫”的话。因此有人怀疑,孔子是
否真的删过《诗》。
文艺作品表现性爱的问题,我认为应该讨论的是如何表现,而不是能否表现。如何表现,有
分寸尺度的问题,也有艺术性的问题。在这一点上,我认为,《诗经》表现性爱的手法是高明
的,而《色?戒》的表现手法是不低劣的。《诗经》的高明在于它充分利用了语言文字的模糊
性和多义性,使读者阅读的时候不至于堕入简单的感官刺激,单纯、正经的读者甚至根本不
会想到那是性描写;而《色?戒》则是赤裸裸、一目了然的男欢女爱,而且是不太有美感的
男欢女爱,观看者没有丝毫想象的余地。
《诗经》中的性描写,即使是“明言性交”的诗篇,看起来也可以是相当“卫生”“清洁”的。
《召南?草虫》和《郑风?野有蔓草》,是《诗经》中描写性爱最为直白的两首作品,现在我
们来看一下,它们是怎样表现性爱的。《草虫》一诗,描写性爱的相关诗句是“未见君子,忧
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媾止,我心则降”,描写性爱的关键词是“媾”,就是“做爱”。一个
女子,思念她的君子——心上人,见到心上人并且跟他做爱之后,心里就平静了。《野有蔓草》
一诗,描写性爱的相关诗句是“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与子偕藏)”,
描写性爱的关键词是“邂逅”,与“媾”同义。这个人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性格温和的美人,
一番欢爱之后,心满意足,觉得找到了自己幸福的归宿,愿意与之共度一生。
《诗经》那样表现性爱,虽然不能说多么纯洁,有人也许会以上古原始社会人性简朴为之开
脱。但是,我认为,那样表现性爱,即使在今天,顶多可以说它们比较直白,应该算不上淫
秽文字。出版的时候,不需要打上“此处删去若干字”,或者以“???”符号表示有删节。
本人不欣赏《色?戒》,主要是觉得它缺少美感,同时还可能有通过渲染色情吸引观众以达到
商业利益最大化的动机。铜臭味重,思有邪。
2008-1-25
本文已刊香港《文汇报》副刊版
20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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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三:《移植和借鉴性描写》2200字
世上有德行的高僧,坐怀不乱的少。
古人有云:一个字便是“僧”,二个字便是“和尚”,三个字是个“鬼乐官”,四个字是“色中饿鬼”。苏东坡又云: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毒转秃,转秃转毒。此一篇议论,专说这为僧戒行。住着这高堂大厦,佛殿僧房,吃着那十方檀越钱粮,又不耕种,一日三餐,又无甚事蒙心,只专在这色欲上留心。譬如在家俗人,或士农工商,富贵长者,小相俱全,每被利名所绊,或人事往来,虽有美妻少妾在旁,忽想起一件事来关心,或探探瓮中无米,囤内少柴,早把兴来没了,却输与这和尚每许多。有诗为证:
色中饿鬼兽中狨,坏教贪淫玷祖凤。
此物只宜林下看,不堪引入画堂中。
《水浒传》第45回原作:
看官听说,原来但凡世上的人情,惟和尚色情最紧,……潘驴邓小闲,惟有和尚家第一闲。一日三餐,吃了檀越施主好斋好供。住了那高堂大殿僧房,无世俗事所烦,房里好床好铺睡着,无得寻思,只是想着此一件事。假如譬喻说,一个财主家,虽然十相俱足,一日有多少闲事恼心,夜间又被钱物挂念。到三更二更才睡,总有娇妻美妾同床共枕,那得情趣。
又有那一等小百姓们,一日假辛辛苦苦挣扎,早晨巴不到晚,起的是五更,睡的是半夜。到晚来,未上床,先去摸一摸米瓮,看到底没颗米。明日又无钱。总然妻子有些颜色,也无些甚么意兴。因此上输与这和尚每一心闲静,专一理会这等勾当。那时古人评论到此去处,说这和尚们真个利害。因此,苏东坡学士道:“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秃转毒,转毒转秃。”和尚们还有四句言语,道是:一个字便是“僧”,二个字是“和尚”,三个字是“鬼乐官”,四个字“色中饿鬼”。……自古说这秃子道:
色中饿鬼兽中狨,寻假成真说祖风。
此物只宜林下看,岂堪引入画堂中。
显然,《金瓶梅)之文字系从《水浒传》而来,只是作了较多的压缩和改动。
4.《金瓶梅)与《如意君传>等书有什么关系?
“性描写”是《金瓶梅)的一大特色。第27回可以视为该书性描写大曝光的典型代表。借此机会,有必要弄清楚《金瓶梅》与《如意君传》等书有什么关系?
《金瓶梅>中的性欲表现和描写与两个方面有深刻的关系。一是社会生活;一是文学自身的影响与承传。前者涉及面广,比如:经济生活的变化;人们价值观念的转换;思想领域内,某种新思潮的兴起;传统道德观念的异化与没落;世风的颓靡与败坏等等,内容深刻丰富,这里不能详述。
关于文学自身的影响,表现为深刻的渊源关系。理清它们的线索,也是破谜解悬的工作之一。对我们今天的读者来说,《金瓶梅》已属罕见的书。那么,比《金瓶梅》更难见到的书,如《如意君传》等,就更少有人知道了。俗语云:“少见多怪”,这话讲得有道理。
这里为什么单单挑出《如意君传》来做文章呢?原因在于《金瓶梅》与它的关系最直接、最明显。
查《金瓶梅》卷首之前所附的《金瓶梅词话序》,便列了一长串书名,其中提到《如意君传》:
吾尝观前代骚人,如卢景晖之“爰伐琴瑟”,“郑风·将仲子》“无折我树杞”、“无折我树桑”,《齐风·南山》“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等等,都是作为婚配性爱之事的象征而出现的。《墓门》诗之“墓门有棘,斧以斯之”与“墓门有梅,有鹗萃止”,句式结构相同,则“有鹗萃止”与“斧以斯之”为同一意思,均指男对女的性行为。所以《墓门》诗接着写“夫也不良”(这人行为实在坏),“国人知之”(人人知他心不正),“歌以讯之”(唱歌怒斥这兽行)。
以上的讨论旨在说明,《天问》“繁鸟萃棘”就是指昏与微兄弟共淫有狄女之事。而且这以“棘”为象征的有狄女当为其子辈的媳妇,所以《天问》说他俩是“负子肆情”(诸父辈背着诸子辈与儿媳们偷情)。
其三要分析的是“眩弟”。《天问》紧接着所写的“眩弟并淫,危害厥兄”所指仍然是昏与微之事。“眩弟”即淫乱之弟。眩,迷惑也。这里的“眩弟”显然是指上甲微。上甲微与其兄“昏”共淫有易女,做出了“繁鸟萃棘”、“负子肆情”的事,结果是上甲微危害了其兄“昏”。可奇怪的是,上甲微危害了其兄“昏”之后,商族从此却越来越兴旺发达,周祭制度轮番祭祀祖先也从上甲微开始,于是屈原提出疑问:“何变化以作诈,而后嗣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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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先公“昏”与“微”的故事再次说明,“玄鸟生商”图腾神话在商族历史上的深远影响,也说明商民族与有易族婚姻关系持续的长久性。
三、研究商族先公名号中鸟图腾印记的
意义
以上我们分析了王亥与王恒兄弟、昏与微兄弟到有易族牧牛羊,又以鸟图腾为标志与有易女发生婚姻关系的史事,这对于我们认识先商历史文化具有重要意义。
其一,从历史地理看,商民族的起源及其早期活动范围当在太行山以东地区。前文指出,有易部族的活动范围在今河北保定至北京之间的易水流域。既然商族先公王亥、王恒、昏、微与有易族有过密切交往,则先商族的早期活动地点当与有易族居地不远。过去,学术界关于商族的起源及其早期活动范围曾有六种不同的说法:
辽西、内蒙古为中心的东北说(以傅斯年、金景芳、翦伯赞为代表);
太行山以东平原的河北中南部说(以丁山、邹衡、李伯谦为代表);
山西南部为核心的晋南说(以李民、陈昌远为代表);
陕西中东部为核心的西方说(以司马迁、顾颉刚为代表);
以山东西部为核心的东方说(以王国维、徐中舒、王玉哲为代表);
以江浙一带为核心的东南说(以卫聚贤为代表)。
在以上六说中,目前学术界大多采用河北中南部说。我们就商族先公与有易族的关系看,这也是比较合适的。((世本》和《苟子·成相》说商人始祖契居“番”,昭明居“砥石”。据丁山与邹衡先生考证,“番”的地望在今河北石家庄东北向的平山县,“砥石”则在今石家庄南面至邢台之间的古济水、古泜水流域,相当于现今的元氏、赵县、高邑、宁晋等地。邹衡先生认为,商人正是从这里起源,然后逐步向南发展的。这里距东北向包头至北京之间古易水流域的有易部落不远,因此,商族先公王亥与王恒、昏与微先后与有易族有贸易婚姻往来。这从地理范围看是很自然的。
其二,从社会性质看,先商时期商族社会经济仍处于游牧流动阶段。王亥与王恒乃至昏与微,作为部族首领,都亲自带队到有易族去“牧牛”、“牧羊”,从事畜牧交易,其间还与有易族发生战争,结果既“丧羊于易”,又“丧牛于易”,王亥、王恒还为此丢了性命。这说明,当时的商民族在社会经济方面还处于生产力比较低下的游牧流动阶段,没有进入农耕定居生活。
其三,从婚姻习俗看,商族与有易族当时处于普那路亚婚状态。“王亥”与“王恒”兄弟,先后到有易族去做畜牧贸易,其间与有易女发生婚姻关系。接着“昏”与“微”又是兄弟俩遵循父辈亥、恒的事业,到有易族去与有易女共同发生婚姻关系,所谓“繁鸟萃棘”、“有狄不宁”,这实际上是普那路亚婚的典型反映,即兄弟共妻对方氏族的姐妹,或姐妹共夫对方氏族的兄弟。这在当时是十分自然的现象,也反映出当时商民族与有娥族的关系非同一般。而屈原《天问》是站在文明社会的角度看商先公与有易女的普那路亚婚姻现象,自然不合礼节,所以指责其为“并淫”,为“肆情”。
其四,从继承制度看,先商时期的商民族实行的是兄终弟及制。兄终弟及制是与普那路亚婚以及游牧经济等现象相联系的。王亥与王恒相继为族长,先后去有易“牧夫牛羊”,并与有易女有染。昏与微亦先后为族长,再到有易族从事畜牧交易,同样与有易女肆情。同辈兄弟共同生产,共同生活,形成了一个族团力量,其财产也由兄弟之间按年龄大小轮流执掌,这样就自然产生了兄终弟及制。在商民族发展史上,兄终弟及制从先商时代中后期开始,一直延续到商代前期和中期。这在虞夏商周时代是一种比较突出的现象。这种继承制是我们了解商民族社会经济与历史文化的关键,值得关注。
本文摘自《寻根》2010年第6期,作者:江林昌 张卫静 ,原题为《商族先公名号中的鸟图腾印记》,本文系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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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五:《池莉小说中的性描写》5500字
文学教育
2007.10
每湖月北一文家坛
性是一个好东西。中国人把酒色财气并列,一是说这四种东西非常重要,同时拥有,便是人生的辉煌;二是这四种东西是双刃剑,要用度得当,均不可过,过则废,废掉人的一切。色在这当然指性。
池莉小说中的性描写经过了三个阶段:一是人而无“性”阶段。池莉觉得“一再使我脸红的幼稚作品”(池莉文集3《说与读者》),即早期小说中基本不涉及性。1981年的小说《有土地,就会有足迹》,写下放知青在农村的生活及爱情。一对男女到了杉树林里———“他把她揽到怀里……江汉平原上这片幸福得发抖的小树林哟……”池莉笔下性就是九个省略号,这哪里是性描写,这样“男人摸着老婆的手”,对读者“一点感觉也没有”。第二阶段是“性”事淡淡阶段。是从1988年的《不谈爱情》,直到2001年的,这一阶段几乎包含了《看麦娘》
池莉百分之八十的作品。池莉在小说中基本上是根据故事、人物、情景、情感的需要,自然地作了一些性描写,因此浅淡适度,正如淡淡的晨雾,给人一种虚幻又实在、神秘而通俗、轻柔而有力度的美感。以下有专节谈及这一阶段。
第三个阶段是“性”事重重阶段。这个阶段主要是指2002年发表的《有了快感你就喊》(以下简称《快感》)和《水与火的缠绵》(以下简称《缠绵》)。读者从这两部作品中可以看出池莉在创作上的老年斑了。《缠绵》是戏不够议论凑、景物凑的文字,太“水”了。《快感》呢,是戏不够性来凑。以下亦有专节谈及这一阶段。
一、“性”事淡淡有美感池莉小说中的性描写是从《不谈爱情》开始的。年轻的外科医生庄建非(《不谈爱情》)在听讲座时闻到了四十多岁女人的奶香味,“他被梅莹的风度迷住了。他来到她家狂热地拥抱她,她摸
着他脸颊上的青色胡茬,问他想喝葡萄酒还是白酒?他说:喝你。当她的肉体横陈在他面前时,他显出了初欢的笨拙和羞涩。梅莹咯咯地笑了,说,我非常乐意帮助你。真的!他向来是个高材生,短短的一夜,他不仅学成出师,最后还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趋势。
天亮时分,梅莹终于向她的徒弟
董
国振
池莉小说中的性描
写
举手投降了。在被深色窗帘遮掩了的光亮里,梅莹流了泪:为什么我年轻时没有你?……次日晚上,行动范围也突破了床的界限。地板、椅子到处都是战场。分手时庄建非说:我要和你结婚!梅莹垂着头:我儿子在美国读硕士学位、丈夫在那儿讲学,还有半年就回来了……”
有谁相信,池莉的第一个性描写情节就写得如此美妙。
首先,男女之间的性,没有金钱利害关系,多么纯洁的性爱!
其次男女之间的性双方都非常愉悦,多么完美的性爱!
第三,女人质问苍天:为什么我年轻时没有你。这是无法改变的遗憾。什么是美,美就是遗憾,美就在不完美,所谓“满招损”就是这个意思,维纳斯断了臂才有今天完美的“维纳斯”。什么东西好,好到顶就坏了,坏了!
第四,男女私情,在池莉笔下发乎情不止乎义礼,但止乎现实,女人不光看到年龄差别,更在乎美满的家庭、学业有望的儿子、事业有成的丈夫。情爱也好,性爱也罢,如果脱离了现实的土壤,只会是自找没趣、自讨苦吃,情爱、性爱自然会自寻绝路。
第五,男女之间的性爱天衣无缝地镶进了人物的事业、人物的命运、人物的性格走向里。因了这男女交往,男人改行学了胸外科;因这男女交往,男人世俗妥帖地处理夫妻矛盾。生活内容比男女之间的性内容要多得多。梅莹的这句话成了庄建非的人生指南。这一段性描不单是尽善尽美,它足以影响整篇小说的各个方面。这段点到为止的性描写,暴露极其有限。这里,性仅仅做为一条引线,把读者的思维向故事、向人物的纵深引导,读者可以通过性很容易地理解小说中人物的复杂内心世界并受到启发。
我们说池莉在性描写上刚刚出道,就学成出师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趋势。因为池莉就像
湖每北文月一坛家
“庄建非”一样,“向来是个高材生”。
池莉写的性爱之美,不仅存在于读者的理解赏析之中,即便是小说中的人物豆芽菜《(怀念名声狼藉的日子》)“十七岁就绯闻缠身了”,也在人老珠黄的岁月里怀念那段充满性爱的、成为男人的“小妖精”的日子。这名声狼藉的日子虽为主流伦理所不容,但只要对社会他人无大碍,在苦短的人生里,应该算一个美好的故事。也值得我们在怀念中作为幸福的回忆。池莉有天份有灵气把性写得很美,可以写出如劳伦斯《查太莱夫人的情人》中的性的自然甜美,可以写出《红楼梦》中以诗写性的含蓄美,可以写出川端康成《雪国》中性的浪漫美。但写不出大江健三郎《性的人》中性的忧患美。(插图?池莉作品封面(三))
二、“性”事重重无快感不庸讳言,池莉作品中有许多性垃圾。此话怎讲,张艺谋说:“我们应该区别性与色情。性是人类体验世界的一种本能实践,是美好的;而色情则是通过性去人为地宣扬和夸张人的感官刺激,满足小市民的趣味。”还说性要为剧情所必需。《(戏剧电影报》)我们就是以张艺谋的标准来观照池莉的“性”描写。凡带有感官刺激和故事不需的,我们都归入性垃圾文字。池莉也说过:“性应该是一种优美的东西……性描写在文学作品中不是意外、也不是作料、也不是其他,就是生活当中应该发生的事。”《(池莉不再沉默》)同样,在以下例举中,我们也考虑池莉的标准。
曾芒芒在公共汽车上,裤子被一个性变态者的生殖器玷污《——这不是(水与火的缠绵》)—“作料”是什么?
写裸体女人可以给人艺术美感,写裸体女人有精神病或许能给人生理快感,如果写裸体女人有精神病且坐在自己的粪便上,这只能令人恶心了。池莉小说也
有这种“粪便女人”的性描写。这一点在《有了快感你就喊》中表现突出。
《快感》的性描写,首先是“滥”,泛滥成灾。全篇小说5万字,池莉有30处写性或准性(与性相关)平均每隔2000字就有一处性描写。小说开始没几句,就扯到“禁止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问题上。
《快感》的性描写,其次是俗。池莉心里是喜欢雅的,在遇到人说她俗时,她就硬着头皮说,俗好啊,有“人”有“谷”,人活着有饭吃,好啊。人说我媚俗,我说人媚雅。这种口水战,实无是非可言,因为是非是扯不出来的。人人需要俗也需雅,雅俗兼备的人生才是完美的人生。我觉得池莉作品有俗的,如《快感》,有雅的如《看麦娘》。有雅俗兼备的,如《不谈爱情》。有以通俗出雅致的如《热也好冷也好活着就好》。我们这里说池莉在《快感》中的性描写俗,是一种贬词,这个俗是“俗气”———俗出馊气臭味来了。
《快感》的开篇中写卞容大的名字:“同学们为他取绰号,‘小便’、‘大便’……”
把同学的姓与小便、大便联系起来,这是多粗俗的玩笑;街头性句子,池莉这位名作家也抄来贩卖,这与厕所文学有什么两样。老野鸡勾引男人,就连坐在大排档深夜灌酒的人也只是哈哈一笑的,这样的低俗的故事池莉在不足8页的《开篇》中写了3页!
《快感》中的性描写,第三是丑。池莉小说中许多地方把性写得很恶、很毒、很无聊。什么男孩子偷窥时掉进裸体女孩的浴缸里呀,什么男人把女朋友顶在潮湿的角落呀,什么初夜后的早晨屁股上沾满烂白菜和血,身边还有鼻涕虫在爬呀……在《快感》中池莉一以贯之,也有类似的描述:
池莉在一九九四年曾经严厉
2007.10
文学教育
地批判这种脏、乱、丑的性:在中国,“公开的正视,认真的研究(性)是没有的,私下的荤故事和打着文学的幌子发泄猥亵的性情绪则是断不可少的。由于文学直接制造文化氛围,它们因此而显得更恶劣。‘性’在它们那被涂抹得阴暗、下流、肮脏。”(《性当然是个问题》)你看、你看,池莉这个同志,到2002年却把自己批判的东西肯定了。
三、性感小说《生活秀》《生活秀》是池莉的一篇最性感的小说。性感就是异性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好感不是恶感,能刺激异性的情绪,鼓动异性的遐想,有时甚至左右异性的意志。性感是一种忽隐忽现的、遮遮掩掩的,并让人产生一种健康的欲望、一种朦胧的幻想。说直露下流一点,性感,就是能让人产生性交欲望的一种感觉,其表象是下头硬了或下面湿了。性感如此美妙,小说家们当然趋之若鹜。但像池莉这样把性感写得“一夜盛开如玫瑰”的,实在不易。
“来双扬扣上睡觉时松开的乳罩,套上一件刚刚能够遮住屁股的男式T恤,在镜子面前匆忙地涂了两下口红,张开十指,大把梳理了几下头发。”
小说一开头,女主人公就是这样“蓬着头发,
口红溢出唇
线”,性感地来到读者面前。乳罩、屁股、口红已经够性感的了。你若以为这就够,那就不是池莉了。你看她写女人:睡觉时乳罩是松开的,谁解开的?男的?是哪个男的?抑或是她自己?她自己为何如此寂寞难耐?T恤是套上的、女人套衣服曲线一定很美。
T恤刚刚能遮住屁股,性感白皙
皙的大腿一定露在外面了,T恤
为什么是男式的?哪个男人走得匆忙丢下的?女人穿男人衣服本身就性感。虽然这女人涂口红是简单而匆忙的、梳头是大把的,虽然这女人当下要见的是自己的哥哥和侄儿,虽然是下层的,但其诱人的性感在读者心中挥之不
文学教育
2007.10
每湖月北一文家坛
去,在凡夫俗子的读者面前她还是一个神秘的女人,小说第一句就说她是一个“过夜生活的人”,什么样的人在过夜生活?“过夜生活的人”容易让人想到曹禺《日出》中妓女说的一句台词:“月亮出来了,我上床了。太阳出来了,我睡觉了。”
原来她不是妓女,是汉口吉庆街一个卖鸭脖子的,“她点着一支香烟,夹在她的长指甲之间,白的香烟、红的指甲、不在乎的表情,慵懒的少妇。”她有几分厉害,爱把“崩溃”当语气助词经常挂在嘴上,“崩溃吧”就相当于“得了吧”、“拉倒吧”、“去你的吧”、“见鬼去吧”。性感是要有几分厉害的,所谓带刺的玫瑰,一味温柔是没有味道的,这“崩溃吧”也成了这女人特有的“性感”味了。
性感是异性的感觉,要有异性做依托、作陪衬作参照来写的,来双扬是女人,她的性感在男人眼里才显山露水,才山青水秀,才如鱼得水,才有意义。
《生活秀》的男主人公卓雄洲眼里,来双扬无比性感:“来双扬静静地稳坐在她的小摊前,目光清淡如水。腰收着,双肩平端着,胸脯便有一个自然的起落,脖子直得像棵小白扬,她养(神来一个“养”字)了指甲,用姣美的手指夹着一支缓缓燃烧的香烟,(插图?池莉作品封面(四))繁星般的灯光下,来双扬的手指闪闪发亮,一点一滴地跃动,撒播着女人的风情。”这一切勾起了卓雄洲难言情怀,月光下,卓雄洲被深深吸引,“起初,来双扬试图与卓雄洲对视。经过超常时间的对视之后,来双扬没有能够成功地逼退卓雄洲。来双扬只好撤退。来双扬从卓雄洲强大的视线里挣脱出自己的目光,随意地抬起头看那明净温和的月亮”。历尽苦难和富贵的卓雄洲被风韵的来双扬迷倒,在双方已悦的挑衅、对视、对峙中,随着来双扬的“撤退”、“挣脱”、“抬头看月”,来双扬又
平添几分性感的温柔和清纯。
如果说来双扬把自己的性感,化在她与男人的对视中,那么来双扬也懂得把性感融在她与男人的对话中。卓雄洲因了来双扬的风韵性感,买了两年的鸭颈子,今天又带一群战友吃鸭颈子,当然卓雄洲是要亲自到来双扬面前取鸭颈的。来双扬看着穿过一张张餐桌的卓雄洲温和地说:“来了。”“来了。”卓在来面前不自然地说,“今天不知要吃多少,待会儿一起结账。”来双扬想,今夜是该给卓雄洲一点柔情了,就说:“你与我,客气什么,只管说。”你与我———卓雄洲一听到这三个字,心里什么都领会了,那种喜悦和欢欣真是没有办法说出来。就这三个字暧昧风情,充满性感,来双扬说话时还非常会嗲,“来双扬深谙嗲道”,“她说话时的真诚感便是来自于对嗲的精通”。
来双扬的性感还有一些“冷艳的模样”。
来双扬最后要将自己姿态的性感、眼神的性感、语言的性感、胸部的性感、臀部的性感、指甲的性感,九九归一变成行动的性感了。当然这行动的性感有对话来过渡。
来双扬和卓雄洲最后到南天湖度假村开了房间,坐到了“有一种暗示、有一点艳情、有一点性感、有一些鼓励、有一些暧昧”的床边。卓雄洲与来双扬开始性感行动前的对话:“你看我怎么样/我看你挺好/哪里挺好/哪里都挺好/说具体一点/好吧你的头挺好、脸挺好、脖子挺好、胸脯挺好、腹部也挺好/往下说/我不说了/说下去/腿也挺好/你这个坏女人,故意说漏一个地方。两人笑着闹着就纠缠到了一块儿,自然的事发生了。可是,“来双扬还是蓓蕾时,了”。
写到这里池莉深刻地说,谁说女人的年纪不饶人呢?男人的年纪更不饶人!从来双扬来讲,
卓雄洲就枯萎
性感是其生活的一部分,是她作秀的本钱,是谋生的手段,是求生的法宝。她母亲早逝、父亲另娶、弟弟吸毒、妹妹生活在真空、哥哥自私无赖、嫂子下岗跳舞。自己被单位开除,生的孩子也死了。这注定了她的性感是非常实用主义的,来双扬可能有过“投入地爱一次‘害了’自己”的经历,但现在决不会有一点浪漫了,一浪漫她的性感就浪费了。来双扬有着玛丽莲?梦露一般的性感,这不仅用酥胸、短衫、亮指甲来表达,有时仅凭一个眼神、一抹浅笑,甚至一举手一投足,就能使男人魂飞而去。来双扬的性感在于妇人的成熟和少女的余韵,还有妓女的伎俩。卓雄洲代表吃鸭颈的人,代表读者,欣赏了来双扬的性感,尝试了来双扬的性感。然而结论是男人老矣,在女人的性感面前多么不堪一击,但是老男人的性感也有一种苍凉之美,如只有风中土山的雅丹地貌或只有几堵黄土的高昌故城。
池莉在《熬至滴水成珠》中说:“董桥的散文首先是性感的,同时还是文化的。我们可以说,池莉的《生活秀》首先是性感,同时还是市井的。当然市井也是一种文化。
文学艺术在金钱面前不堪一击。请池莉否定或修正这一命题。社会进步到今天,小说家大多成了“写字的商人”,这是非常正常的。人海茫茫、来来往往都为,千里求官只为财,冒死贩“钱”
毒是为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让女人脱。讨米要饭的都“西女王见金哥哥”(要现钱),为什么不能让作家挖空心事找卖点挣钱呢。但我们对池莉要求很高,因为池莉深深懂得“质朴之美丽那骨子里头的风流与性感,才是经久不衰的美丽源泉。”《(有了快感你就喊》创作日记)恳请池莉以后不必将“风流和性感”都涂在人物的脸上。
董国振,评论家,现居武汉。
作文六:《中国古代小说中的性描写》400字
基本资料
中国古代小说中的性描写
作者: 茅盾等著
出版社:
出版年: 1993年03月第1版
页数:
定价: 8.2
装帧:
ISAN:
内容简介
编收论文16篇,从多种角度对中国古代小说中的性描写进行了比较全面的综合的科学的审视,探讨了中国封建生产关系制约下的性观念、性意识等。
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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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爱的异化和文人心态&董国炎
附录涉及性描写的古代通俗小说书目&斯欣
编后记
1
作文七:《陈染小说里的性描写》5400字
陈染小说里的性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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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文学中的性描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文学现象。本文即从女性的身份、男性的身份和性爱叙事三个方面对陈染小说里的性描写进行全面的分析。性,既是女性文学的叙事策略,又是一种丰富文的化想象;既是女性文学向世界撕开的伤口,又是她展示自我的极限。性,把文学变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我们走进了一个新时代。我们走进了一 个性时代。性成为当今最活跃最流行的话语生产方式之一。层出不穷的短信笑话,网上的成人教育频道,flash动画及各种音像制品,向性靠拢并极具挑逗性的广告词,一些有影响没影响的报纸新闻标题也有着或浓或淡的性趣味和性意味。一方面是轰轰烈烈的不定期的扫黄打非;一方面又是各类性话语被默许被鼓励(比如说这样的广告有“创意”)的生产与传播。性和政治就在表面的相互排斥中寻找着一个微妙的平衡,以相互纠缠和利用。文学中越来越常见的性描写(几乎到了无性则不成文学的地步)是整个性话语生产的一个重要部分。不必怀疑,性话语的权利还是掌握在男性手中。那么,如何看待女性文学中的性描写,它除了让读者同样眼热心跳之外,还想告诉什么,本文就将主要在陈染小说范围内来考察性是如何被叙述的以及如此叙述的成因,并以此为切口来思考女性文学的处境。自然,性取向是多元的,女性小说中不少的女性人物都有同性恋和自恋的倾向
与实践,但这不在本文的视野之内,本文要讨论的只是异性之间的性行为。
一、女性的身份
对男女两性的身份做一番考察将会有有趣的发现。事实上,这也是必要的。福柯在论述“维多利亚时代资产阶级”的性经验时说:“于是,性经验被小心翼翼地贴上封条。它只好挪挪窝,为家庭夫妇所垄断。??上自社会,下至每家每户,性只存在于父母的卧室里,它既实用,又丰富。”[1]这种生活规范直到今天仍然如此。但在陈染笔下,性逸出了夫妻的合法的范围。她对女性身份的设置明显不同于家长制对女性的要求。
我们看到,陈染小说多次出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形象:《私人生活》里的倪拗拗,《与往事干杯》中住在尼姑庵里的肖濛,《巫女与她的梦中之门》中的“我”。与其说她的家庭是问题家庭,倒不如说是一对男女(她的父母)在家庭的牢笼里成了一对问题男女。问题出在父亲的身上:性情残暴,不负责任,或疯癫,或离异,成了一个暴力和强权的符号。然而,这些少女却都和与父亲一般大的男人做爱。或许,就在与“父亲”的做爱中完成了现实中对父亲不能不敢也无法完成的东西。
另一种女性的身份是双重的,在现实中(或者说由男性看来)她们是有夫之妇,而在想象中她们却渴望妓女(婊子)。雨子对妓女阿德丽亚娜性(生活)方式的“理解和同情”,象妓女一样的生活是她要离婚的深层渴望(《潜性逸事》)。水水同样如此,她渴望丈夫把自己当成“想做些什么然后就分手的那种女人”(《阳光与牢笼》)。妓女不但可以享受美好的性爱,而且具有美好的品质:“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来比婊子更纯洁的人了,再也找不出来~”(《另一只耳朵的敲击声》)更狂热的赞美出现在《破开》中:“我的小婊子”“这真是我的不很长久的女性生命史上最辉煌、最动人不已的、给予我最高生命价值定位的叫法,一座复杂庞大的思想体现和迷宫般诱
人的肉体的里程碑。”这与五四女性文学对妓女的批判和感到的耻辱形成了多么大的对比~五四时代是立人的时代,觉醒的女性们无比关切的是“人格”,放荡的妓女是女性的败类,女性被当成妓女看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当梦珂在“圆月剧社”工作时,她无法习惯和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也变成妓女似的在这儿任那些毫不尊重的眼光去观览了。”而今天,女性文学却高唱起了对妓女的赞歌。因为“女性的躯体已经不可能继续封锁在男性统帅的家庭内部。??女性解放的理想同时意味着将‘家’改造为适合于女性躯体的环境,或者说,使之成为女性躯体的一个有机部分。”[2]这首赞歌是对自由的渴望,是对婚姻的诅咒,是对现行秩序的瓦解,是对男性话语的蔑视。可以肯定的说,当女性都成为妓女的时候,也就是历史和文化所构建的“男性”彻底消失的时候。
但是,若继续深入地考察,我们还会发现,无论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还是有夫之妇和妓女,她们的背后隐藏着一个说话者,一种潜在的身份:女性知识分子。既有女性的关注点、视角和体验,又有中国知识分子的一般特征:具有一种心灵的洁癖。面对强大的世俗势力,她们的最终选择是逃避和自闭。她们都有了“闲暇、金钱以及一间自己的房间”[3],然而她们也同样曲解了这间“房间”。如果说五四女作家们,她们的小说揭露了“社会的罪恶”[4],并且提出了“补救的方案”[5],然而,今天的女性小说并没有象伍尔夫所设想的做进一步的发展:“较少地沉湎于事实,而且不再满足于惊人敏锐地记录展现在她们目光之下的细节??超越个人的、政治的关系,看到诗人试图解决更为广泛的问题——关于我们的命运以及人生之意义的各种问题。”[6]可见,在伍尔夫看来,女性要有一见自己的房间,更要走出自己的房间。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林白的《说吧,房间》是对《一个人的战争》的重要突破,因为它能超越性别关怀,而为我们提供了更为丰富的社会生活内容;陈染最好的小说不是《私人生活》,也不是《与往事干杯》,而是《无处告别》,因为她让黛二走进了大千世
界,那份体验的表达不只是女性的,而是关于整个人类都走投无路无处告别的最终困境。虽然陈染与林白并称,但无论从创作的数量还是质量来看,陈染无法与林白并肩。
二、男性的身份
一类是父亲一般的男人。父亲象征着权力和伦理的秩序,这已属老生常谈,也是我在前面着意强调的一点,为的能从中挖掘出一点点意义。其实,性爱中的“父亲”更是一个性经验老手,有着强大的性能力,女人可以从他们身上获得更多的性快感。这才更接近性爱中女性对男性父亲所期待的形象。这和她们对另一类男人的想象与期待是一样的。他们是外国的男人,尤其是欧美的男人。女性文学生产的第一个外国男人是《莎菲女士的日记》中的凌吉士,一个新加坡人,高大英俊,具有“欧洲中古的骑士风度”,令莎菲周围的所有中国男人都黯然失色。但“在他丰仪的里面是躲着一个何等卑丑的灵魂~”既有妻室,又出来拈花惹草。正是靠着自己“充足的清晰的脑力”,莎菲才压抑住了已经燃烧起来的情欲之火。这是典型的五四话语特征:一切依靠思维和思想,由大脑而不是由性器官来评判决定,树立起那个时代的“人”~而到了现在,外国男人的外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强大的阳具和性能力。《无处告别》里的美国人约翰?琼斯,卫慧《上海宝贝》里的德国人马克,《角色累赘》老Q 虽是中国人,但他的“做爱方式完全是美国式的”,能让女性神魂颠倒。他之所以有如此强的床上工夫,要归功于对美国人的崇拜。他谈起里根,不是因为他是美国总统,而是“人家都七十多了,可折腾起来比年轻人还有劲。”对西方的想象里程经历了坚船利炮,科学与民主,金钱与财富,最后落实到了男性生殖器的头上。西方的力量总是活生生地咄咄逼人~而在东方主义的文化构想中,东方女性成了“男性权利想象的造物。她们表现无度的性感,她们多少有些愚蠢,而最重要的是,她们总是愿意的。”[7]看来,在西方男人的想象中,东方女人不但非常性感,而且愿意付出;而在东方女人的想象中,西方男人具有强
大的性能力。这是不是一个有趣的问题,如果说前者体现了西方对东方的控制和使用,那么后者的反应却要复杂一些。陈染笔下的女性既需要从完美的性爱中获取“利益”,又要寻求灵魂的富有。而后者往往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渴望。所以黛二选择回国,断绝与约翰?琼斯的关系;“我”与老Q们也分手,在孤独中享受莫大的自由。她们可以凭借回忆来建立并丰富与世界的关系、与自我的关系,努力保持一个完整统一的自我,陈染的小说大都采用女性回忆的方式来叙事,根本原因即在于此。而卫慧笔下的倪可则象莎菲一样面临两个男人:一个是心灵相通的中国男人,却是性无能;一个是法西斯式的德国男人,只给她性的满足。她抓住了两个男人,最终又同时失去了两个男人。面对两个男人,其实是面对两个自己,在一个一切都快感化了环境里,她无法调和自身的分裂,不知道该听从哪个而实际上哪个也听从。纵欲求欢的倾向非常明显。也许,更具有意味的就是这种女性对男性的性想象和性心理反应。 三、性爱的叙述
蒲安迪在分析《金瓶梅》“淫秽情节在叙述流动进展次序中的位置”时,有下列精彩论述:“很多描写性活动的章节都紧接着暴力或败德事件,以便使读者产生消极的联想,以抵消愉悦的效果”[8];“刻意把性与痛苦揉合在一起,是小说作者精心设计的重要笔墨。”[9]并认为如此安排乃有“存天理,灭人欲”的大道理在。比照陈染笔下的性爱描写,可以发现两者恰成对比。陈染小说的性爱不但带来高潮、满足和愉悦,而且是发生在暴力、悲剧、不幸或仇恨之后,就其性爱情节放置的位置来看,具有明显的报复、发泄和补偿意味。例如:
1、被父亲粗暴赶走之后,无家可归,“我”便主动与父亲一般年龄的男人做爱,充满狂野自虐式的疯癫般的姿态和语言,寻找世界末日的感觉。(《巫女与她的梦中之门》)。
2、怀着对母亲的不满和对考试的仇恨,肖濛与尼姑庵里的男人发生关系,忘却了世界。(《与往事干杯》)。
3、外婆死后,在单位受到歧视之后,水水以激怒丈夫的方式与之进行性爱,获得高潮体验。(《阳光与牢笼》)。
4、丢失日历簿之后(这一丢失成为精神虚空生命散落的象征),黛二主动找“大树枝”做爱,其实是要找回“日历簿”。(《另一只耳朵的敲击声》)。
值得注意的是,由谁来叙述性爱,谁掌握着叙述权力是一个至关的问题。当叙述者是第一人称女性“我”时,性爱不但有着巨大的愉悦快感,而且包含穿越时空的情感和心灵能量。而当叙述者是男性之“我”时(如4,整个性爱过程是由“大树枝”来叙述的),男性那种勾心斗角、计较得失、心灵委琐的形象令人汗颜,愉悦的性爱成为用阴茎换来一顿饭的交易。男性把本来应该是最美好的事情也给糟蹋了,男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女人不但要性的快感,更要获得权力的快感。为了达到完美的结合,陈染把权力交给了女人,这是一种可能~而林白的处置则很不相同。她几乎完全把男性躯体从女性躯体上排斥和驱逐走,把男性的权力完全赶走~在《致命的飞翔》北诺可以自我的方式享受性满足,而与男性的交合却是一次次的痛苦;于是,她让男性消失。同样,《说吧,房间》里的林多米对丈夫的肉体有着无法停止的厌恶并毫不客气地拒绝~在性经验领域,把男性剔除,是女性发动的一场名副其实的战争~性是一种权力的叙事策略,在性经验中颠覆、取消了男人就是从根本上颠覆、取消了男性的存在~林白的声音是更尖锐的,冲击是更有力的。
性爱修辞学是另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正如性需要技巧,性的叙述也需要技巧,需要修辞,需要想象和联想,需要比喻。比喻是一种诗意化的叙述方式。站在比喻背后的,不是个人的认识和观念,而是某个集体的认识和观念。透过比喻,我们会发现比喻制造者和使用者的文化构成和心理意念。这首先体现在对男女两性性器官的想象与使用上。阴茎常出现在下列比喻中:“一根雪白的香烟——纤秀的阴茎的替代品”“门闩是一只修长的阴茎”(《另一只耳朵的敲击声》)“那灰石
阶??危险得如有如一只男人的庞大阳具”(《巫女和她的梦中之门》)“男人身上那个关键的家伙——一枝填满火药的枪”(《无处告别》)“他的大腿上无比坚硬??像一只巨大的螺丝钉”(《与往事干杯》);而在《私人生活》里,则把阴茎比喻为“第三只手”??女性乳房则与“花朵”“苹果”“梨子”等意象“固定”地联系在一起。由此看来,对阴茎想象和使用的尺度是长度和硬度,而对女性乳房则围绕着大自然与大地上的出产进行想象和使用。女性意象和女性的躯体景观总是丰满的、美丽的;而对阴茎的想象则不乏调侃玩弄之意,有的则寓含着暴力和恐惧。但是,当两性交合的时候,阴茎又是可欣赏和赞美的,成为快感的源泉。对性爱感受的修辞可分为两类:一类可以下列比喻为代表:“她就崩溃了,一只小鸟在她的体内鸣叫,叫来了许多阳光,那光和她的灵魂一起在小鸟的嘴里鸣叫”(《与往事干杯》),把性与大自然的动人景观联系起来;一类可以“水水的丈夫重新贴紧她,充满了骄傲,仿佛他不是和妻子在做爱,而是攻占了最尖端最想占领的一座碉堡;仿佛碉堡里有着一个加强连的随军女郎,他足足用了占有一个加强连那么多个女郎的力量”(《阳光与牢笼》)为例,在政治和战争的领域内比喻性。性本身就是战争,性话语本就与政治话语不可分割,作为性话语生产的文学本就是一个各种力量关系角斗的场域。于是,被男性话语同化的危险也就同时出现。一味的追求性的和谐与高潮满足,男性的霸权便不能不隐现于字里行间。强大的阴茎和性能力、性爱的高潮与满足是男性文化的核心意象和观念。陈染的性描写更多地是与它们纠缠在一起~如果说它们在陈染的小说中还是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性描写与故事情节和心理流程称得上水乳交融不可分割的,当属《与往事干杯》),能够“表达对生活和感情的理解和思考”[10],那么,卫慧的性爱与思想就有了即兴消费获取快感的意味。到了木子美的作品,只剩了一个“操”字,我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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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八:《说说唐诗中的性描写》1300字
【作者简介】邹祖尧(1963-),男,安徽滁州人,高级讲师,主要从事文学教学和创作工作。
唐诗中的性描写可谓比比皆是。譬如盛唐的大诗人李白,一生风流倜傥、居无定所,每每花团锦簇、左拥右抱,又每每好用如椽巨笔不加掩饰地来表达。他曾在《对酒》一诗中记述了嫖妓时的感受:“玳瑁宴中怀里醉,芙蓉帐里奈君何。”又曾在《寄远》诗中如此表达了对一位妓女的怀念:“何由一相见,灭烛解罗衣。”虽都只有短短两句,而性爱内容却暴露无遗。
再如晚唐的大诗人李商隐,曾在一山中修道,不小心爱上了一位女道士,后女道士怀孕,双双被赶下了山。李商隐满怀深情地写下了《碧城三首》以记,其二有云:“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麟狂舞拨湘弦。”虽也只有两句,却远比李白的诗句更为赤裸了。
如果说,李白的诗句还太过概括,李商隐的诗句又太过隐喻,那么,介于二者之间的中唐文人元稹就显得毫无顾忌了。元稹是与白居易齐名的大诗人,其《会真诗》在当时可谓轰动一时。该诗叙写张生与崔莺莺之间的情爱故事,诗中有云:“因游洛城北,偶向宋家东。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低鬓蝉影动,回步玉尘蒙。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频聚,唇朱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葱葱。”诗中对张生和崔莺莺二人间的性爱描写,就是今天看来,好像也该有些脸红呢。
再举两个比较特殊的例子。在唐朝,由于整体文化素质较高,几乎各色人等都会作诗,而这些诗中也往往带有性爱的内容。时有一名妓赵鸾鸾,曾用诗歌的样式对自己的发、眉、口、手等身体部位作了很精细的描述,其《酥乳》诗云:“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绵雨膏。浴罢檀郎扪弄处,露华凉沁紫葡萄。”该诗中的性爱成分显然十分浓厚。另据《情史》记载,安禄山得宠时,常与唐明皇和杨贵妃在一起玩耍。有一回,仨人在一起玩耍时,杨贵妃酒喝多了,不觉中一只乳房露出了衣外,唐明皇见状,一把捂住她的那只乳,且口占一句诗道:“软温新剥鸡头肉。”一旁的安禄山随即接了一句诗道:“滑腻初凝塞上酥。”由此可见,在唐代一朝,上自皇帝,下达娼妓,用诗歌的形式来表达性爱的内容应该是一种十分普遍的现象。甚至,连跳出三界外的和尚道士也不能免俗。据载,初唐的大诗人骆宾王曾代一位女道士给一位男道士写赠别诗,诗中竟有这样的句子:“此时空床难独守,此日别离卿可久。”不难看出,唐朝的性观念已经开放到什么程度了。
然而必须强调的是,唐朝的这种性观念的开放,并不等于我们后代所谓的性解放,更不具有什么淫乱之意。它实际上体现了一个朝代和一个时代的高度的性文明。要知道,诗歌是中国封建社会里最传统也最正统的文学形式,而“言志”则是中国古代诗歌最基本的内涵。翻一翻中国古代的文学史,文人用诗歌(不包括词曲)这一形式来如此赤裸地表达性爱内容的,只有大唐一朝。由此我们是否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看法:一个时代的性文明程度,往往就体现了一个时代的精神文明的程度,而一个时代的精神文明程度,又往往决定了一个时代和一个国家的强盛程度。若是,那我们今天重读唐诗中的性描写也就变成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了。
作文九:《中国古代小说中的性描写》500字
中国古代小说中的性描写
作者:茅盾等著 出版日期:1993 页数:403 关键词:古典小说 文学研究 中国 文集 茅盾 张国星 分类: 文学 >各体文学评论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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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收论文16篇,从多种角度对中国古代小说中的性描写进行了比较全面的综合的科学的审视,探讨了中国封建生产关系制约下的性观念、性意识等。
章节目录
中国文学内的性欲描写&茅盾
艳情小说和小说中的性描写&林辰
古代性爱小说的性心理意识&鲁德才
论青楼小说中的性意识&陶慕宁
性心理的两极对立与性文化的二元互补――试论中国古代小说的性心理描写&李忠昌
论中国古代性小说中的性观念&崔胜洪
别一种审美价值的奉献――《肉蒲团》审美价值探究&罗德荣
《红楼梦》诲淫辨诬――《红楼梦》与《金瓶梅》情欲描写之比较&傅憎享
论《金瓶梅》的性描写&李时人
《金瓶梅》性描写思辩&田秉锷
纵欲与死亡――《金瓶梅》情节进程的剖析&卜键
性?人物?审美――《金瓶梅》谈片&张国星
《如意君传》?《金瓶梅》?《肉蒲团》――兼论古代小说性描写的评价&王永健
《金瓶梅》的突破与失落――《金瓶梅》性描写的文化批判&吕红
“仙踪”中的俗韵――谈《绿野仙踪》中的性描写及其他&传或
性爱的异化和文人心态&董国炎
附录涉及性描写的古代通俗小说书目&斯欣
编后记
作文十:《论新时期小说性描写的流变》6900字
作者:曹书文
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 1995年08期
严格意义上的“新时期文学”是从70年代末80年代初开始的,因为文学的真正解放是以政治上的思想解放运动为先导的。在1979年的思想解放运动中,爱情问题被提到重要的位置,并且不免招致相反的评价和在实践中产生矛盾的后果。人们的性意识也在开放的时代与文化背景下开始萌动,由青春期性心理的骚动走向性意识的真正觉醒。与此相适应的是反映婚姻恋爱问题小说的大量问世,文学中的性描写也由70年代末80年代初期的酝酿准备途径80年代中期的大胆探索实验,终于在1988年前后走向艰难的审美选择。
一、青春期性心理的骚动与新时期小说性描写的酝酿
1979年张洁的小说《爱,是不能忘记的》的发表,标志着新时期小说的性描写进入酝酿准备期。70年代末80年代初中国的思想解放运动使人情、人性、人道主义在文学中开始恢复,而文学是人学命题的重新肯定、作家观念上的解放促成了爱情小说的大量问世。既然写爱情,就很难避开性心理、性意识的介入。恩格斯把爱情称为性爱,把性爱的最高形式热恋称为性的冲动,就是把人的自然属性作为爱情的起码条件。当时的作家固然尚未达到这样的自觉,但在描写爱情时已开始注意到人的性心理、性意识的萌动与初步觉醒。处于新时期小说性描写的酝酿期犹如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少女,时常表现出性心理的骚动不安,对异性感情上接近而理智上又加以排斥,欲掩还羞。当时的作家在叙述主人公的爱情悲剧时,由初始的精神恋爱的悲剧发展到因本能冲动所造成的惨重代价;主人公对性爱的追求也由被动转向主动;人的性意识由茫然无知的混沌状态到性意识觉醒后性心理的骚动不安。
《爱,是不能忘记的》在当时的确喊出了无数没有爱情的婚姻与没有婚姻的爱情的人们内心的呼声,以同一代人的思考和行为鲜明地陈述了维护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人道的观点。作者虽有意回避性的描写,但话语背后却是对这种性与爱分离的遗憾。“她分明到死都是幸福的,因为她真正地爱过,她没有半遗憾。”“除了我们自己,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相信我们连手也没有握过,更不要说其它。”很明显,钟雨的情感是矛盾的,她对自己与情人之间没能实现灵与肉的融合有难以诉说的哀怨。恐怕连作者本人也没意识到,小说以对无爱婚姻的质疑触动了读者最敏感的神经,引发了不少作家在创作中探索性爱的灵感与激情。物质的贫困、精神的愚昧把农村青年男女瑰丽的爱情降低到性本能满足的低层次上。《被爱情遗忘的角落》中的主人公初食禁果后再也无法抵御住肉欲的诱惑,而自身又经受着“性原罪”感的精神折磨,传统的习俗、偏见、社会舆论的压力、极左势力的干预终于酿成了他们爱情的悲剧。作品从两代人爱情追求上惊人的相似之处上把矛头指向对极左路线、传统性爱观的批判。
随着人的主体意识的弘扬,人的性意识也开始萌动。主人公在性爱态度上表现得日趋大胆、开放,传统的性爱观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开始发生动摇。古华的《爬满青藤的木屋》细致入微地描写了盘青青接触到现代文明之后,人的意识与性意识的同时觉醒,她与情人之间性心理的遏制与毁灭。如果说盘青青对性爱的追求是在外界影响、丈夫粗暴干涉下而萌发的,并在性意识觉醒后半推半就地迈出了坚实的一步,那么在1984年同类题材的小说中,女主人公由被动走向主动,对性爱的渴求和行动多了一份大胆、少了一份惶惑。《麦客》中俊俏、充满女性魅力的水香,自幼失去双亲被人收养为童养媳,丈夫是个“白货什”,这些原本不幸的命运在人的观念、意识发生变化的80年代变得更加突出,她不再被动地屈从于命运的安排,而是有意识地去寻求感情的慰藉,然而传统的伦理道德又给她与情人麦客之间制造了无形的障碍,他们不得已由性走向情、由肉走向灵的超越。作者似乎意在表现他们在压抑中的道德完善,不过这却使自己陷于难以自拔的矛盾中。其实,这在当时的创作中绝非偶然现象,作家在写到异性间由情爱向性爱的升华时,不约而同地陷入了一种“发乎情止乎礼”的模式。古华不敢承认盘青青与李幸福有私情,相反,就是爱情也需要在王木通百般凌辱后,用火灾中保护森林人为地为他们的“私奔”开脱;邵振国则让顺昌、水香在感情的压抑中走向道德的完善,这意味着从另一个侧面首肯了水香不幸爱情的合理性、不自觉地走向对传统性道德的认同……这说明作家在创作中,一方面肯定了人的自然天性(性冲动)的合理性,另一方面,传统的伦理观念又使其无法跨越旧的道德判断的标尺,从而表现出一种谨慎有余大胆不足的审美心态,和主人公一样陷入了一种情与理、灵与肉的矛盾中。看来,作家正面临着自身观念更新的危机,性描写在酝酿期为真正意义上的涉性文学的出现作好了准备。
二、性意识的真正觉醒与性描写的探索实验
1985年是中西文化发生激烈碰撞的一年。传统文化面临危机,西方现代的各种文学、哲学思潮一拥而入,文学创作从观念到形式发生着一场深刻的变革。这是人的自我意识真正觉醒的时代,不少作家以现代人的眼光重新审视历史和现实,以一种大胆怀疑、否定的态度向传统伦理道德进行无情的抨击,以呼唤和重建一种新的道德和审美观念,一向被人忽略的“性禁区”很快成为作家关注的热点。当时社会上流行的“尼采热”、“弗洛伊德热”等各种非理性主义思潮也为涉性小说的发展提供了适宜的土壤。于是,性堂而皇之地走进纯文学领域。仅1985年就有《黑氏》、《玉河十八滩》等数十篇涉性作品出现,尤其是张贤亮《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的发表,完成了性描写从酝酿期到探索期的过渡。这既表现在作品性描写比重的增多,更体现在作家已逐渐从传统性观念的桎梏中解放出来,以一种新的眼光和姿态重新看待性和创作中的性描写;再则,理论界对涉性文学此起彼伏的争论、商榷也无意中为性探索提供了一个健康发展的环境。从两个阶段小说同类题材的性描写中,可以清晰地感觉出这种演变的轨迹。同是写年轻麦客现与当地不幸女性的感情纠葛,1984年《麦客》中的主人公的性爱意识虽已觉醒,但传统的伦理道德仍束缚着他性欲的冲动,他在性与爱、情与理之间徘徊的结果是走向对传统的回归与认同,这是人的观念从传统到现代飞越前暂时的延宕。然而到1985年,出现在朱晓平笔下的麦客不再是被动地屈从于传统的偏见,而是勇敢地与心爱的女子恋爱,几天时间两人便发展成难以割舍的情侣,他们的爱情虽受到地方家族势力的干预而失败,但他们在感情上仍忠贞不渝。女主人公最后迫不得已的殉情是对世俗伦理观念的有力回击与挑战,是真正作为人的意识、性爱意识觉醒的标志。《绿化树》和《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虽出自同一作家之手,同是写“食”与“色”,但在性描写的大胆与幅度上却不可同日而语。经过80年代前期的酝酿,人们终由青春性心理的骚动走向性意识的真正觉醒,涉性文学也告别了酝酿期对人物性心理的描摹而大步跨入性描写的探索实验阶段。从1985年到1987年,当代作家在性描写上普遍表现出一种勇敢无畏的探索精神。随着作家文学观念的更新、对人类自身认识的加深、视野的开阔,这一阶段的性描写大致呈现出三种不同的审美走向:(一)在对人物的性描写中渗透进对时代的反思与批判,如张贤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乔雪竹的《荨麻崖》、杨克祥的《玉河十八滩》等;(二)在展示主人公生命、人性的悲剧中,对压抑人的性欲和创造力的传统性文化、性道德进行重新估价,如邹志安的《睡着的南鱼儿》、周大新的《汉家女》、铁凝的《麦秸垛》、刘震云的《罪人》等;(三)从性的视角去探测人的生命自身,如王安忆的《小城之恋》、《荒山之恋》和《锦乡谷之恋》。与作品性描写的多元审美走向不同,这一阶段的涉性小说在审美意向上则表现出单一化的趋势。如张贤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就是“想通过一个人性被扭曲,不仅在心理上被扭曲而且在生理上也受到扭曲来反映一个可怕的时代,告诉世间这样的时代不能再存下去。”不过,从总体上看,小说中性描写审美走向的多元与审美意向的单一是互为因果并行不悖地向前推进的。
1985年之后小说中的性描写,既是对“五四”新文学优秀传统的继承和发展,又是对20世纪小说创作性爱主题的衔接。当代文学经过多年坎坷的历程后,到80年代中期才与20世纪世界文学的发展产生同步前进。然而这种主题的同步又与艺术传统的非同步相伴随。20世纪西方文学中的性描写多是以现代性心理学作为创作的理论依据,它凝聚着现代人的苦闷,折射出现代文明影响下人性的扭曲。而新时期作家则基本上是以批判现实主义作品为性描写艺术借鉴的参照系,作品中的性描写所锐意批判的,不是现代文明所带来的人性异化,而是时代给人造成的性的苦闷、压抑了变态的悲剧。如《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借人的性心理、性功能的扭曲、人性的异化从而达到对时代的反思和批判,以肯定人的性爱要求的合理性。
从1986年开始,当代小说的性描写在发展中走向深化,这突出地表现在作家文化批判意识的增强。如果说1985年前后的涉性小说主要是借性描写来达到对时代的批判,那么1986年之后的作品如《罪人》、《贞女》、《麦秸垛》等,作家则以现代的性意识对传统的性伦理、性道德进行新的估价,并由此发展到在改革背景下对包括性在内的民族文化心态的揭示。
传统文化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正面临着崩溃的危机,中国人的观念正经历着一场痛苦的嬗变。他们在迷惘中寻找,在否定中徘徊。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不少作家纷纷探索包括性意识在内的民族文化心态,即把性心理、性意识作为民族文化心态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来表现。这样既可深化人性的深度,双突出了民族特征。贾平凹的长篇小说《浮躁》,描写了主人公金狗前后与小水、英英、石华三个女性或合情悖理、或合理悖情的性爱关系,表明金狗作为人性面目的躁动不安的性心理、性意识与当时社会文化背景下整个民族文化心态的吻合。
无论从社会的角度还是从文化的角度去写性,从总体格局上都未超出传统性描写的模式,即把性爱作为对社会、文化和道德批判的手段。随着王安忆“三恋”的问世,性在一部分作家的笔下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它不再是一种丑恶的现象,而是“从生命产生到生命延续的重要过程,是人体不可缺少的、正常的有时是美好的现象。”作家不再是以道德的眼光去写性,而是从生命本体价值上去肯定性。这样,性便与整个人类对自身生命课题研究的科学联系在一起。自此,性便以新的面目自立于文学的圣殿。
王安忆的“三恋”以审美的眼光观照了一个独特的世界——由性与爱交织而成的“伊甸园”,形象地展示了人类自身在性爱的“本我”、“自我”、“超我”世界中多彩的人生,探讨了爱情、性爱、婚姻及变异的生命、心理、哲学的奥秘。她巧妙地发挥了女性生命体验的特长,对主人公的性心理、性意识、性感觉的描绘为常人所不及,但作为一名现代女性,她在性爱的探索实验中,又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定程度的女性意识。《小城之恋》中的女主人公不但在性爱中富有进攻性,而且她作为未婚女性的母亲角色本身就是对传统道德法律的反判。《荒山之恋》中的金谷巷女孩“鄙薄文化习俗,在两性关系的各种周旋中玩乐人生,聪明地驾驭男人。”《铁绣谷之恋》的女性意识更明显,它近乎是女性感觉和经验的现身说法,女编辑的感情经历表明,男人对爱情永远不像女人那样全身心地投入。王安忆的“三恋”实现了由道德判断到审美判断的超越,由传统性爱观到现代性爱观的超越。这种超越尽管是初步的,但她对当代小说性描写的贡献是不可低估的。
三、艰难的审美选择
经济文化领域的改革开放,给当代小说的性爱实验提供了有利的时代氛围,西方20世纪文学、心理学、哲学和美学思潮的大量涌入扩大了作家性描写艺术借鉴的视野,经过一批作家如张贤亮、王安忆、铁凝、莫言、刘恒等人的倡导和创作实践,读者和批评家的支持,性爱描写在纯文学领域中的地位已得到认可。大致在1988年前后,文学中的性描写由探索期的众声喧哗开始向平稳发展的局面过渡。性描写在一些作家笔下不仅是人的生活状态、生命体验、生存困境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且从性的视角塑造人物性格、心理、探测人性的丰富内涵作为艺术的审美经验已引起作家、艺术家的重视。从当时发表的涉性文学作品如:刘恒的《伏羲伏羲》、苏童的《妻妾成群》、叶兆言的《采红菱》、铁凝的《棉花垛》、《玫瑰门》等来看,我们可以说,新时期小说中的性描写经过长期坎坷不平的历程后,终于走向艰难的审美选择。与探索期相比,这一阶段小说中的性描写表现出如下的审美特征:(一)文学与性关系日益密切。如果说探索期小说中的性描写仅限于个别作品的话,那么到了1987年之后,伴随着“新写实”小说的崛起,性作为人类生存困境的一个方面在不少作品中得到艺术地再现。且不说一些先锋派作家,即便是以现实主义标榜的作家,也很难再对性置之不理,性爱在文学中的地位日渐重要。(二)由审美走向审丑。同是写性的女作家,如果说王安忆在创作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女性意识的觉醒,首次以审美的眼光去透视女性隐秘的世界,那么铁凝则由自在走向自觉。她有意对女性自身进行审丑,直奔女性“美丑共体”的人性深处。同是写女性,张贤亮赋予笔下的女主人以纯朴自然的天性,而苏童则将艺术审视的目光指向一夫多妻制下女性之间丑的一面。这种审丑的意识已不再是个别作家,而发展成一种宏观的审美流向。(三)审美意向由单一走向综合。在探索期的作品中,作家借性描写或批判社会、或反思传统、或观照生命自身,而这一阶段的同类作品则呈现出多元审美意向的融合。尤其是一些优秀作品在性描写中无不参透进深沉的文化批判意识、人类生命的体验和对人性深层的审视。当然,从整体上看,这一时期的涉性小说以其对人性的深层开掘、人类生命困境的观照及作品所达到的思想深度而与探索期小说的性描写严格地区分开来。
既然文学是人学,就离不开对人自身的审美观照,对复杂的人性进行纵深的揭示。但“如果写人不写其性,是不能全面表现人的,也不能写到人的核心”,“因为接触人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爱情和性爱,你确实在其中学到了人生的一切,因为在爱情和性爱中比在任何其他关系中,人的本性显露得更加充分。”深知这一艺术真谛的作家并不少,但真正从性的角度淋漓尽致的展示人性的作品却是出现在1988年前后,刘恒的《白涡》的成功就源于此。作者把人性的自然要求与高雅文明的知识环境对立起来,剥去文明身上的一件件外衣,还其人性的本来面目,借周兆路的性际关系暴露了他的虚伪与自私。封建社会的一夫多妻制、男尊女卑的观念使女人别无选择地沦为男性的玩物、性的符号,正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苏童的《妻妾成群》从性的暗孔透视了陈家妻妾们生命与人性的悲剧,并以审丑的目光直捣人性和灵魂的深处。小说在对造成女性生命扭曲、人性异化的封建文化给予彻底否定的同时,又以让人发颤的笔调解剖了女性为了自身的生存而表现出的嫉妒、工于心计、阴险歹毒、尔虞我诈、麻木不仁的本性。
1988年前后当代小说中的性描写固然不乏对现实、传统文化的反思,但更多的则是侧重于人类生存困境的审美把握。刘恒在《伏羲伏羲》“代跋兼对一个名词的考证”中,解读了性的两极剖面,“它是源泉,流布欢乐与痛苦。它繁衍人类,它使人类为之困惑。”从语言表层来看,小说不过是叙述了一个侄婶间的乱伦故事,然而话语的背后,则是利用主人公性的困惑来表现人类生存的困境。尽管作品主人公命运、性格各异,但在由性的困惑而导致的生存困境上则异途而同归。借人类性的困惑来表现人的生存困境在其它作品如刘震云的《一地鸡毛》、池莉的《不谈爱情》、方方的《风景》等中都非常普遍。
文学的成熟以作家的成熟为先导,而作家的成熟则最终体现在文本所达到的深度上。这一阶段的涉性文学虽未达到象鲁迅等人的作品那样的博大精深,但毕竟在前期性描写探索的基础上又前进了一步。作家不再停滞在对时代、社会传统文化反思批判的基点上,而是以一种宽广的艺术视野,在历史与现实、政治与文化、生命与心理等多重网络中去审视作为人的自然天性的性活动,小说的审美意旨也日趋深刻与复杂。铁凝的《玫瑰门》题目本身就充满性的意味,作家在对女性生命自身演变中注意从性文化等多种视角进行审美把握,作品的思想意蕴呈多层结构。作家在对主人公司猗纹的解剖上显示出其思想的深刻。司猗纹从一个受过五四个性解放思想影响执着追求恋爱自由的少女,几十年后变成一位恶婆婆、复仇女神、性变态者,一个让人恶心的施虐女性。她由美到丑的蜕变无不可以从性、伦理、文化、历史、政治等方面的层层剥蚀中得到最后的还原。在《玫瑰门》中,性行为、性意识、性心理本身已超越了它自身的意义,以其所富有的历史、文化的内容、人生意味和人性的意蕴而获得一种艺术世界中的审美价值。
1988年前后,新时期小说的性描写由道德判断、社会的批评走向艰难的审美选择,并以其对人性深层的解剖,人类生存困境的关注和思想的深度而显示出涉性小说的发展已逐步成熟,但这种成熟是就其相对意义而言的,且这一阶段的作品本身仍表现出思想、艺术价值的高低不同。一些作家或因人生体验不够深刻、或因文化修养、艺术准备欠充分,或想借性描写来吸引读者,致使个别作家在性描写时失却了审美判断尺度。即或是曾创作出优秀涉性作品的王安忆、张贤亮也有性描写上出现了滑坡现象。这无疑给有志于性探索实验的作家以启迪,缺乏严肃的创作态度、丰富的人生体验、一定的艺术修养是难以创造出优秀的涉性小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