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复初白
又是清明到,却无雨丝飘。
正是踏青祭祖的好日子。
绸缎庄的刘掌柜,一见来人进门,就笑着招呼道:“韩先生来得正好,老朽还在念着你何时才到呢?”
韩雪霁笑了笑,缓步踱了过去,意态悠然,“有新料子了?”
刘掌柜呵呵笑着摇头,将红艳艳的请柬一递,说:“小犬成亲,想请先生夫妻来喝一杯,大家真的好久没见着伏姑娘了……”
韩雪霁笑而不答,随手翻看着一些料子。或许,他根本不知该答什么。
自当日醒来,他身在栖凤楼就没见到伏晴初,凤碧离说只见他一人掉在花园中。后来,他大伤痊愈,凤碧离就让他离开,对外谎称噬血使已死。而他自然回到乌节山中,学着平淡过活,虽然伏晴初已不在,但日子还是照样过,只是每每午夜梦回,还是被那浅笑含颦的玉颜刺痛心扉。
而今,他得闲也教人识字,许是当他是伏晴初的夫婿,逢人见着他还要问候一声“先生安好。”
自此,世间少了一个噬血使,添了一个韩先生,这也算是件好事。只可惜……可惜了瑶琴蒙尘歌声黯,一路独行无人问。想当时,羊肠路间,娇手牵手,嘻嘻笑姗姗走,到如今,哪里有?
韩雪霁满腔愁绪无处诉,闲聊没意思,说话没心情,拿布的手也就顿住。
蓦然大雨倾盆,措手不及的叫人下了一跳。韩雪霁一愣,不禁苦笑。看来,他这个清明又要淋雨了。
突然听见伙计“哎呀”一声,韩雪霁循声望去,顿时僵住。
那是个女子,有一张白玉般的面容,虽然眉眼低柔,但有一股淡漠的气息萦绕不去。她把雨伞一拢,步进屋内,笑如烟淡,“我来了。”
她,终是来了。本来以命抵命,换他还世,她逆天而行,应囚于天,怎料浅元与那喜夜游的友人卯足了劲去找伏曦大神的麻烦,居然真让她恢复巡世之职。那张铁青的神面,只差没开口直接叫她滚回人世,好还其一方清净。
她想起不禁又是一笑,清清浅浅宛如风过云招。
韩雪霁双目微瞠,只痴痴盯着她看,生怕一动,便将美梦惊飞。倒是她干脆踱了过来,一边向掌柜点头示意,一边牵着他往外走。
手上的暖意真真切切,他连忙反手一握,颤巍巍唤了声:“初儿……”
她眼波流转,低低轻笑,心满意足答道:“小乖,我们该回家了。”
家啊,总是人心最牵挂的地方。而她的家,亦是他的家。
说罢,她便拉着他撑伞离开,任由旁人笑言伉俪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