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飞翔。他冰冷地展开了自己无形的翅膀,他是属于夜的生物,沉睡是为了几百年来的夙愿,他不仅是为了享受吮吸那沸腾的人类的鲜血的一刹那间的快感,更是为了找寻,找寻那藏匿几百年杳无音讯的人,或许她还在人间羁绊,或许早已化作青烟一去不回。
那身燕尾服在风中歌唱,他高大的身躯早已罩上了一层邪恶的阴影,他在前进,背后是一片黑压压的蝙蝠,“叽叽喳喳”里渗透了血腥,他露出一派整齐的牙,两枚尖齿在月光下随着死亡的风的乐曲,跳起了一支探戈。
灯光,那边还依稀闪烁着灯光,从容地指引着这夜行动物,他漠然地奔走,朝着亮灯的人家。后面一切聒噪的声音都凝固了。
透过不完整的墙,他看到了,看到了一个白人女子。正窗而坐,双目炯炯有神,却又在其中透露出一缕伤怀,金黄的头发,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眶,那仿佛就是雅典娜的雕塑,一切都是那么的圣洁,纯净。纤细的双手庄重地捧着一本书,月光倾泻在她的头发上,成了瀑布,或者一条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小河。她矜持地小声诵读着,生怕惊醒了周围的一花一草。那夜行动物惊诧地抬起了头,仰望星空,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被她的一切所征服,就像几百年以前那样,他还能清晰地嗅到来自她身体的那种淡淡的清香,疯狂地占领了他的心窝。他还能感受到沸腾的鲜血,一种来自本能的诱惑。
他蹑手蹑脚地溜进了房内,神不知鬼不觉,他深呼了一口气,那英俊的脸上刻满了苦苦的奢望,刻满了淡淡的忧伤,甚至刻着对诱惑的抵抗。“啪”,一滴晶蓝色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淌出,那是他的泪吗?分明是撕心裂肺的呼喊,分明是伤心欲绝的遥望。
今夜,他已经很满足了。
飞翔。他拖着一丝留恋走了,没有带走那女子的鲜血。他走了,第一次空手而归,黑色的夜,是华丽残酷的乐章,谱写着他在玫瑰林的哭泣,谱写着生死之间的微妙情感,回去了。
哪知,在夜的另一端,一双眼洞穿了真相。